天还未完全亮,白子画就已经醒了。花千骨还在熟睡中,她唇角微微翘起,睫毛还时不时颤动。昨夜醒着的时候她还有些拘谨,不敢和白子画靠得太近,但睡着之后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白子画怀里,两手搭在他胸前。
过了一会儿,花千骨也醒来了。头还有些晕,但鼻间全是白子画身上独有的清香,花千骨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立刻坐直身子,发现白子画一直在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师父,小骨觉得头有点晕,”花千骨小声说。白子画摸了摸她的头,“是为师不好,流光琴对内力消耗很大,应让你少弹一会儿才是。”花千骨挤出一个微笑,“小骨没事,师父,我们继续往山顶走吧。”
天上还零星飘着雪花,白子画牵紧花千骨的手,两人一点一点地朝山顶走。“师父,这边妖力强吗?”花千骨担忧地问。白子画柔声回答,“越往上走妖力的确越强,为师觉得妖兽在山体内的位置离山顶很近。到了山顶,我们再想办法进入妖兽巢穴。”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师徒二人登上了鳌山山顶。雪终于停了,山中雾气较昨日散去不少。白云缠绕在鳌山中腰,未被妖力影响的大大小小的山头还是一片苍翠。“算是知道太白门为什么要在这秦岭山里了,真是人间仙境呀!”花千骨赞叹地说。白子画不禁想,人间仙境么?失忆小骨没有见过长留山和绝情殿的美景,看到这里的景色都能赞叹不已。想到长留他又暗暗叹气,不知何时才能和她回到绝情殿,回到他们的家……
花千骨痴痴地看着白子画俯瞰千山的背影,虽然近在咫尺,但他第一次觉得师父这么遥不可及。花千骨很想立刻画下此时的白子画,但可惜没有画笔和纸张,她也只好作罢。白子画负手而立,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花千骨狡黠地转了转眼珠,悄悄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捏成雪球砸向白子画的后背。
还未被雪球砸中时,白子画就转过了身,雪球在距白子画后背几寸的地方直直掉落在地。花千骨愣在原地瞪大眼睛,完了完了,师父真的浑身都是眼睛,她心虚地咬着嘴唇。“小骨,你又顽皮!”白子画故作严肃地说,很快他又微微一笑,“那为师也不客气了。”说罢,白子画也抓起一把雪,团成雪球。
看到白子画要扔出雪球,花千骨连忙朝相反方向小跑。虽然花千骨很努力地跑出了一段距离,但还是被白子画的雪球砸到了。“师父,你欺负人!”花千骨嘟着嘴朝白子画抱怨道,白子画背着手站在原地,微笑看着她。花千骨迅速捏起一个雪球,用真气推动,朝白子画扔去。然而白子画身形一闪,就轻松地避开了花千骨的袭击。
“师父,我不会再被你砸到了!”花千骨朝白子画做了个鬼脸,一边向前跑一边调皮地咯咯笑。千年来孑然一身,出现在六界众人面前的白子画一直是拒人千里之外又让人猜不透,如千年寒冰。其他人恐怕怎么也想象不出,清冷威严的长留上仙有一天会参与打雪仗这种游戏。曾经断情绝欲上千年,但他并非没有心。当年是一次,现在又是一次,白子画心道,只有和小骨在一起,他才能卸下所有的伪装和防备,放纵自己属于“人”的感情。
在白子画走神的时间里,花千骨已经跑出去很远,时不时地回头看向他。看到花千骨明媚的笑脸,白子画却莫名感到一阵心悸。“小骨,底层的雪已经冻成了冰,不要再跑了,”白子画给花千骨传音。花千骨正想传音回去,不料脚下突然一空,好像踩到了一个深坑里,但那坑不断加深,她竟整个身子都陷了进去。“师父!!”花千骨惊恐地大喊。
花千骨眼前漆黑一片,感觉自己在飞速下坠。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感到地洞侧壁的石头刮破了她的手臂和小腿。不知在地洞里磕碰了多久,花千骨摔到了洞内的一片平地上。她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掉到了一个约十丈深的深坑里。坑口在头顶上方,洒下微微的光亮。
“小骨!!”白子画瞬间召出横霜,御剑赶往花千骨踩空的地方。赶到花千骨坠入的坑口,白子画毫不犹豫地飞身跳下。他紧紧握住双拳,不管下面是什么情况,他都要救回小骨。双脚触到坑底的地面,白子画点亮横霜剑尖,一眼看到了趴在地上的花千骨。
白子画扶起花千骨,“小骨,你没事吧?”花千骨看到白子画先是一愣,然后鼻子一酸,抱住他放声大哭,“师父,你真的来了!小骨好害怕,就相信师父一定会来救小骨的!”“别怕,有师父在,”白子画安抚地摸着花千骨的后脑勺。
把横霜剑尖凑近花千骨后,白子画看清了她的伤势。花千骨脸颊上沾了些泥土,左手小臂和左边脚踝处的衣服被鲜血浸湿了。白子画立刻从墟鼎取出手帕擦干净花千骨的脸,然后给她的伤口止了血,包上干净的白布。
“小骨,为师带你出去,”白子画扶住花千骨的双肩,花千骨闻言只是连连摇头。“师父,你一定也能听到,这个山洞里有风声,说明这里面有很大的空间,顺着风声,我们说不定还能发现小路。”她顿了顿说,“这里温度比外面高很多,我觉得山洞里应该是有岩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觉得这里离妖兽巢穴很近了。”
白子画微微颔首,其实他在踏进坑底的一刻就做出了相同的判断。获取妖兽内丹固然紧要,但小骨受伤了,他应该先带她出去疗伤才是。花千骨抓住白子画的手臂,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含泪说道,“师父,小骨的伤口已经止了血,也没有伤到筋骨,不会有事的。既然我掉进了这个深坑,也可能接近了妖兽的位置,我们继续往里走找妖兽吧。毕竟找到了妖兽内丹,我们就可以去终南山找云亭散人修补断念了。”
被小骨一如既往的坚强和明事理感动,过了半晌,白子画终于同意,“好,小骨长大了,师父会保护你的,我们去找妖兽巢穴。”花千骨微笑点头,白子画左臂揽住她的肩,右手紧握横霜点亮剑尖。横霜剑光下,一条通往山体内更深处的小路显形,师徒二人小心地沿着小路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