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篇:以一人死换全局生

在云深不知处苦苦等待的蓝启仁与蓝曦臣，在看到蓝湛背着避世回来时，他们也已经猜到了结果。

与之同来的人还有抱山散人，因为多年未出山见世人的缘故，就连蓝启仁见到她时，都不免愣了一下。

蓝湛行过一礼，

蓝湛（蓝忘机）叔父，兄长，这位是抱山散人。

蓝涣（蓝曦臣）原来是抱山前辈。

自从多年前与蓝翼一别后，抱山再未来过云深不知处了，甚至连姑苏地界也不曾踏入，没有想到如今再来这里，却是带着故人的遗愿来的。

抱山犹豫不决着，最后抬头对上他们的视线，缓缓说道:

抱山散人我们是旧相识，在她前两世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后来她身上带着的玉佩，就是我给她的。

抱山散人最后这几天，我都与她在一起，她让我给你们带几句话。

不必挂念，山水一程，三生有幸。

短短的十二个字，就草草结束了蓝晏的一生。

蓝曦臣颤着声音问道:

蓝涣（蓝曦臣）前辈，忘忧是否还会……

抱山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向门外，掩盖自己悲伤的表情。

这时，蓝湛手心的玉佩突然发出很强的光亮，竟是要挣脱束缚逃离出来，蓝湛神经立刻紧绷起来，蓝晏消散时尽数都被吸入在了里面，他以为这是蓝晏在控制。

谁知道玉佩在从蓝湛手心离开后，极速飞到院外，而后‘砰——’的一声碎裂，蓝湛面色一惊，慌忙走出去，可是地上连玉佩的碎片也没有。

抱山散人这是……奏效了……

蓝湛（蓝忘机）前辈，这是何意？

抱山散人玉佩已经完全吸入了她的气血与灵识，二者融合在一起，她想要做到的事，成功了。

说着，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抱山散人而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抱山亦步亦趋地离开了云深，离开了姑苏，她茫然地往前走着，要说起来，她才是这世间真正的百年孤独之人吧，所有人都离开了，独独只剩她。

以一人死换全局生，红丫头，你很久以前就懂得这个道理，可那时的你，仰着头眼中尽是倔强的色彩，你说你不想那样，可如今，你还是奔赴了你曾经最不愿去到的结局。

她蓦然停下，望向天边，喃喃自语道:

抱山散人阿翼，我没保住她。

自那以后，抱山散人回山不出，也不再收徒弟，从此杳无音讯，直到渐渐淡出人们记忆。

蓝湛无助地攥着手里的抹额，抬头之间与蓝曦臣相视，二人谁也先说不出话。

一旁的蓝启仁双手背在身后，转回身默默走进了松风水月，

蓝涣（蓝曦臣）叔父……

蓝启仁只是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示意他们走吧。

在双璧走后，蓝启仁闭着眼睛，神色黯然，良久，紧闭着门的松风水月传出很低很低的一声哭音。

在蓝湛告辞蓝曦臣回屋前，后者什么也没说，待到蓝湛走后不久，蓝曦臣拐弯往清室走去。

院中梅树上的梅子早叫人摘了下来，存放着等蓝晏回来酿梅子酒，这下就是梅子坏了，都等不到那人回来了。

——静室——

蓝湛一言不发地回来坐到桌前，小纸人开心地跑过来找他，因为蓝湛之前从来没有这么早回来过，今日早些回来了，他们便能好好玩了。

可是纸人发现蓝湛从进来到坐下都没有笑过，而是沉着脸，它怯生生地跳到桌子上，在蓝湛面前跳着逗她开心，终于蓝湛被它吸引了目光，却在看向它的一刻，眼角划过两滴清泪。

紧接着，就听到他很轻的一句:

蓝湛（蓝忘机）她不要我了……

纸人不解其意，跑到蓝湛眼皮子底下，想要蓝湛用手心来接它，它想哄他，可蓝湛不像以往一样顺着它，纸人这才明白，蓝湛似乎真的很伤心。

蓝湛手中攥着抹额，力度一点没减，上次他拿到阿晏的抹额时，就是阿晏要离他而去，这次依然是。

——“抹额是二哥为我带上的，现在，我便还给二哥。”

月华君仙逝的消息公布出来时，没有人相信，思追三人顾不得家规上的不准疾行，匆匆跑来询问蓝曦臣与蓝湛。

蓝愿（蓝思追）宗主，含光君，晏姐姐她……

宁泽宗主，这不是真的对吗？您之前还和我说月华君她会回来的，她怎么会突然离开呢？

蓝湛这几日一直都是一个表情，不喜不悲，蓝曦臣也比以前憔悴了许多，可他毕竟是要撑起一宗的宗主，只能强打起精神。

蓝涣（蓝曦臣）明日便要听学了，这不是你们应该关心的事，思追，景仪，宁泽，明日你们要做好弟子的榜样，听到了吗？

他们又问了些什么，蓝湛没有再听得进去，只是最后三个孩子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下后，蓝曦臣叫了他好几声，他才跟随着蓝曦臣离开。

月华君仙逝，姑苏蓝氏将她的衣冠冢建在了蓝家祖坟，蓝晏永远都是蓝家人。

——云梦 莲花坞——

金凌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找到看着眼前公务出神的江澄，急忙问道:

金凌（金如兰）舅舅，你听说姑苏蓝氏宣告的消息了吗？

江澄放下卷宗，皱着眉头满是不满，

江澄（江晚吟）你不好好在你金麟台待着，又跑来莲花坞做什么？

金凌（金如兰）舅舅！他们说月华君死了！

终归还是个孩子，当金凌双手拍在桌上吼出这句时，眼眶顿时蓄满了眼泪。

江澄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掩盖住，多日来压抑的心情也在此时彻底被激发出来。

江澄（江晚吟）你要反天吗？给我滚回去，明日去听学不要误了时间，不然就等着我打断你的腿。

金凌执拗地擦去眼泪，喊道:

金凌（金如兰）舅舅你真讨厌！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在金凌走后，那一天江澄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一步都没有迈出过门，在他闭上眼睛的瞬间，脑海中又出现那日蓝晏死在他面前时的样子。

一点点消散，直到最后什么也没有。

江澄想起蓝晏离开云梦时，问他的问题，自己当时因为别扭，一直没有回答她，她问了两遍，他都没有告诉她答案，只在心底默默地肯定了两次。

她说她想喝云梦的荷风酒，自己却没让她喝，现在想来，真的好后悔啊。

原来那时你就已经在向我告别了吗？忘忧，对不起啊对不起，我后悔了，我怎么会不想你呢？那日过后我便等着你下一次再来云梦，到时定允你去喝荷风酒，我只求你回来好不好？

怎奈云梦姑苏七百里，地不许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