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姑苏的路上,魏婴想了许久,还是拐弯踏上了去兰陵的路,就看一眼,就一眼,他不断地告诉自己。
因为如今金子轩也回来了,便顺理成章担任了本该是他的家主之位,金凌也不练剑了,成日缠着母亲,江澄也因此来过好几回,训着金凌不务正业,每当这时,金凌就会躲到江厌离身后,有母亲撑腰,他才不会怕舅舅呢。
金凌也向母亲说起过蓝晏,他说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蓝晏就出手救了他一命,后来无论发生什么她总是第一时间关心他,而那个时候,蓝晏是在失忆的状态。
所以后来蓝晏的记忆恢复后,在她看向金凌的眼神中,时常带着温柔与关爱,后来他的小叔叔告诉他,蓝晏是因为愧疚才对自己好,可金凌不想她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想她只是为了喜欢自己,想对自己好的那种。
关于蓝晏,金凌缠着江厌离硬是说了整整一天,江厌离一直都很耐心地听着,直到夜晚金子轩回来,赶着金凌回他自己的寝殿,金凌这才依依不舍地和母亲告别。
金凌走后,金子轩注意到江厌离的情绪有异,自从自己进来后,她一言未发,还一直凝望着烛火发呆。
金子轩阿离,想什么呢?
江厌离收回目光,笑了笑,站起身为他宽衣。
江厌离没什么。
金子轩是不是阿凌这小子天天闹你惹得你累了?我明日就……
江厌离不是的。
江厌离将外袍披在架子上,带金子轩转过身传来担忧的目光时,江厌离才慢慢说道:
江厌离阿凌同我说了许多关于阿晏的事,他说阿晏很好,一直都护着他……我忽然想到,当年莲花坞出事的时候,也是阿晏与我母亲带领江氏弟子拼死抵抗的,后来,还为我父母收了尸。
说着,江厌离不禁垂下眸,面上也有了伤感之色,金子轩见状连忙将她搂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膛,柔声安慰道:
金子轩阿离,明日我们就回云梦去看望岳父岳母,你说好不好?
江厌离不语,紧闭双眼黯然神伤。
忽然,江厌离将整个身子都挤进金子轩怀中,悲痛欲绝地在他脖颈间说道:
江厌离子轩,是阿晏,是阿晏救了我们,她是为了救我们才死的。
那日与江澄的谈话和当时江澄的表情来看,江厌离猜了个大概,她很了解自己的弟弟,即便江澄后来只是三言两语应付过去,可他语气中的慌乱江厌离听的一清二楚。
金凌重新拥有了父亲和母亲,沉浸在喜悦中,想不到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些事,旁观者不明,当局者却清楚,已经死去十多年的人莫名被复活,这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可以做到?
金子轩不知该说什么,此刻内心对这位接触并不算多的蓝三姑娘有了感谢与一丝抱歉,当年的事他已经全部都知道了,是自己的父亲带头杀了她两次,而现在她却如此护佑金凌,甚至用命换回了他和江厌离。
寝殿内,金子轩紧紧抱着江厌离不断地柔声安慰,烛光摇曳,金麟台上,一片灯火通明。
几日后,魏婴来到了兰陵,莫玄羽的身子太差了,比起以前,魏婴费了很大劲才翻进来,中途还差点引人过来。
他左看看右瞧瞧,金麟台怎么变得这么安静?又往前走了走,忽然听到了记忆中那道熟悉的温柔女声。
怔愣片刻之后,魏婴屏住一口气朝前走去,躲在假山后面探出头偷偷地看过去,金凌在练剑,而一旁坐着的,正是江厌离。
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师姐笑起来还是那么美丽,像当年招招手叫他和江澄过去和莲藕排骨汤时一样,思及此处,魏婴不禁潸然泪下,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便准备离开了,却在转身抬脚之际脚底一滑,还没滑倒,就先惊恐地叫出声:
魏婴(魏无羡)啊啊啊——
这么大的动静就差远在正厅的金子轩听见了,金凌警惕地举剑指向假山后,可江厌离却一下子听出了是谁,紧张又激动地站起身,向假山走去,颤抖地叫了一声:
江厌离……阿羡。
江厌离是你,对吗?
魏婴紧靠在假山上,手都不由得攥紧,不知为何,他不敢面对江厌离,更遑论回答。
江厌离又往前两步,
江厌离阿羡,让师姐好好看看你,好吗?
假山后的人抽泣了起来,江厌离又何尝不难过,二人就这么僵持着,金凌收回剑也不知该怎么做,他走到母亲身边,思忖良久,很小声地叫了一声:
金凌(金如兰)大舅舅。
二人皆没想到金凌会突然这么叫,江厌离露出欣慰的笑,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发,魏婴脸上似哭似笑,这么久以来的所有过往云烟,都随着金凌的这一声‘大舅舅’而冰释前嫌。
魏婴终是正大光明地再一次站在江厌离面前,回到了以前向师姐讨可怜的时候,红眼眶的模样落在江厌离眼中让她万分心疼,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魏婴(魏无羡)师姐……
江厌离阿羡,莫哭。
无论多少年过去,阿羡还是阿羡,师姐也还是师姐,是一起长大的家人,永远不会有隔夜仇。
金凌这别扭的性格也让江厌离改变了许多,魏婴满意地看着金凌,还好是师姐带孩子,要让金子轩来带,指不定又要把这么好一个孩子教成下一个花孔雀。
母亲与大舅舅相谈甚欢,二人聊以前,聊现在,将多年藏与内心的话此刻全部吐露,金凌上前一步,
金凌(金如兰)大舅舅。
二人停下谈话,只见金凌从怀里掏出一串明亮剔透发珠子,江厌离疑惑不解,可魏婴一眼就认出来了,眸中尽然全是不可置信,
魏婴(魏无羡)这个,你从哪拿来的?
金凌(金如兰)这个,是你送我的满月礼物。
魏婴当然记得,可当初来的路上,在穷奇道被金子勋抢过去了,后来……后来蓝晏又逼金子勋还回来,当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昏迷过后就忘记了这件事。
这串珠子,好像是蓝晏一直拿着的,想到这,魏婴眼睛一亮,他知道了,这串珠子是蓝晏送到金麟台的。
看魏婴没有反应,金凌问道:
金凌(金如兰)大舅舅,你怎么了?
魏婴低下头,装作不在意地笑笑,抬起头,郑重地告诉金凌,
魏婴(魏无羡)金凌,我当初找人定做了这串珠子,但却没机会送给你,你知道这是谁送来的吗?
金凌摇了摇头,魏婴接着说道:
魏婴(魏无羡)是姑苏蓝氏的月华君,她拖着伤重的身体上了金麟台将这串珠子送到你身边的,这上面有她的一份,你一定要好好保留着。
闻此,金凌也变得认真,将珠子攥在手心,又唯恐力度大了,随即松懈了些,思来想去,还是将珠子揣回了怀里,放在心口处。
江厌离阿羡,阿晏她……
魏婴(魏无羡)师姐,小晏儿选择了这条路,如今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要做的,就是余生守着她。
这是魏婴给自己选择的路。
小晏儿,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总该我还你了,此生守着你,我无悔,若你当真没有来世,那魏无羡也不要来世了,这三魂七魄就各自长游于世间,总会找到有关你来过的一丝一毫。
魏婴只待了一天,便要告辞离开了,离开前,金子轩仍在处理公务,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人通知他大舅子来了的消息。
江厌离诸多不舍,
江厌离阿羡,留下住几日吧,子轩也快要回来了。
魏婴上前抱了抱江厌离,然后站到江厌离面前,笑道:
魏婴(魏无羡)我才懒得搭理那个花孔雀呢。
注意到旁边还有孩子在,魏婴慌忙转移话题,
魏婴(魏无羡)师姐,我就不住了,下次吧,要是有机会的话,今天来的仓促,等到下次再来,我要喝师姐做的莲藕排骨汤。
江厌离好~给你做。
魏婴看向一旁的金凌,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
魏婴(魏无羡)金凌,好好听你娘的话,好好练功,别惹你娘生气啊,听到没有?
金凌又开始傲娇了,别过头,其实是想掩饰他不舍的情绪,魏婴知道这只小炸毛是不好意思,也没有多逗他,只是最后又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向江厌离道了声再见,转身便下了金麟台。
金凌和江厌离一同站在高高的金麟台上,目视着魏婴越来越小的背影,金麟台太高了,走的魏婴都快怀疑人生了,有钱真是任性,修这么长的台阶。
而在上方的母子俩,还伤感得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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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其实阿晏领盒饭的这几章主要是想讲一下大家团聚在一起的样子和生活,也就是大概描述一下,算是补个意难平,还要就是想写出阿晏领盒饭前的一些小细节,就是安排好了一切,做好了铺垫,最后才安心嗝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