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几天,蓝晏山上山下来回跑个不停,这样自由潇洒的日子一年顶多就这么一回,蓝晏可不会轻易放过。
因为以前喜欢和彩衣镇的汪汪队们在一起玩,后来因为强拉着狗说个不停,狗累趴下了还要提起耳朵让听,要么就是拉着狗一起来段小舞,本是活泼开朗的小狗一个个被她整得郁郁不乐。
后来因为一只鸡拉在了她衣服上,她气急败坏追着打了一下午,结果那只鸡连夜摇号,摇来了一百多只鸡在第二天追了蓝晏好久,从那以后,彩衣镇再也没有小动物陪蓝晏玩了。
蓝晏突然灵机一动,莫不如改天上岐山前就带着那只鸡界老大一起去,当初率领着那么多鸡撵她,野蛮得很呢,把它带去岐山,狠狠啄啄温晁!
这几天,不只是蓝曦臣、蓝湛,就连蓝启仁都觉得蓝晏听话了不少,起码一天犯错误的次数少了一些,抄家规也少了十几遍,就在蓝启仁以为蓝晏终于改性的时候,蓝晏兴冲冲跑到彩衣镇,将当初追她最凶的那只鸡买下,又让大伯做了个很牢固的笼子,自己又拿了根很长的棍子挑起它。
起先那只鸡在看到蓝晏时一秒切换成战斗模式,蓝晏心虚地往柱子后面躲了躲,心想这鸡还真是记仇。
蓝晏已经想好了,这压抑了一年的怨气,她统统都要从温晁身上打回来,一年都窝在藏书阁抄家规,这谁能受得了啊,明明自己当初是正义地教育温晁,结果弱者最有理,她倒成了那个被提着耳朵受惩罚的人。
这姑苏蓝氏三千多条家规,蓝晏现在闭着眼睛都能写出来,刚开始那几日就连晚上做梦都是罚抄成精了追着她。
温晁这一年也被温旭拉着练了不少,只是他天资愚笨,再加上温若寒的溺爱,他本人对修道这件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是他时不时会想起蓝晏,这个刚见面就骑在他身上把他打的满地找牙的弟弟,明明长相看着可亲,下手却那么重,那次蓝晏离开后,温晁弱不禁风的身子在榻上躺了足足半个月。
只是温晁不知道,能让他只躺半个月,还是蓝晏下手轻了。
蓝晏(蓝忘忧)温——晁——
一年以来,这熟悉的声音不是温晁第一次听见了,他以为这次也是幻觉,并不打算理会。
见温晁丝毫没有反应,蓝晏愣是从他留给自己的背影上看出一丝蔑视,好啊,这个温晁,自己因为他抄了一年家规,现在他更是瞧不起自己了,她蓝晏今天就要好好教教温晁做人!
话虽这么说,但蓝晏扛着的毕竟是鸡界老大,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将鸡笼放下,又往温晁跟前推了推,打开小门,可谁知那只鸡一动不动,乖巧得异常。
蓝晏(蓝忘忧)不是吧你?鸡也这么欺软怕硬啊?
听到第二声的温晁,已经在动摇,莫不是日思夜想的人终于来了,他转过身,见到一脸无语的蓝晏后顿时眉开眼笑,喊道:
温晁三弟弟!
下一秒,被脚前的鸡笼绊了个狗吃屎。
刚见面就行此大礼
蓝晏(蓝忘忧)
眼瞅着温晁就越来气,此刻温晁脸上刻着的仿佛不是他的五官,而是密密麻麻让自己抄了一整年的蓝氏家规,忍不住下一秒就要抬手打过去。蓝晏在心里摸摸告诉自己:先冷静,先冷静。
蓝晏(蓝忘忧)我问你,修道的意义是什么?
温晁迅速站起来,拍了怕身上的泥土,说道:
温晁当然是称霸世间啊!
蓝晏一个左勾拳,
蓝晏(蓝忘忧)重说。
温晁捂着被打的右脸,可怜巴巴地小声嘟囔:
温晁本来就是啊,我大哥也这么说……
好,很好,一年过去他仍然没有一丝长进,蓝晏也不等了,挽起袖子一拳过去就将温晁撂倒,懵了温晁还没反应过怎么回事,天昏地暗之间自己又被蓝晏骑在身下。
蓝晏(蓝忘忧)我今日就来告诉告诉你,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我要让你知道,我这一年忍耐的怒火足以烧尽整个岐山!!!
蓝晏(蓝忘忧)云深不知处内不可以大欺小!云深不知处内不可攀折花木!云深不知处内不可无视他人……!
蓝晏每落一拳就会被背一句家规,要在以前她绝记不住这繁琐又矫情的东西,通过温晁,通过这一年,蓝晏现在记得可谓是烂熟于心。
温晁甚至来不及惨叫,就被蓝晏打的又憋回去了,直到身旁的鸡都已经下了一个蛋了,才终于来了人。
蓝启仁忘忧!放肆!
但蓝晏仍没停手,她觉得自己越打越上瘾,根本顾不得来人是谁,就算是太上老君来了,她今儿也要先揍完人再说。
蓝启仁气得手都在抖,蓝曦臣告知身旁弟子上前将二人拉的分开,被师兄拉走的蓝晏依然觉得没消气,张牙舞爪地要冲过去咬温晁。
蓝启仁忘忧!!!
被这愤怒的一声稍稍唤回些理智的蓝晏,总算扭头往旁边看去,只见蓝启仁脸都气绿了,身旁的蓝曦臣脸色也不太好,蓝晏便停下动作,略微乖顺地靠在师兄怀里。
温若寒也没有来,蓝启仁正好也不想见,由蓝曦臣上前向温晁道歉:
蓝涣(蓝曦臣)温二公子,家弟顽劣过甚,待回去之后定会重罚她,今日家弟如此过分的举动,姑苏蓝氏定会给仙督与二公子一个说法。
转过头,对蓝晏说道:
蓝涣(蓝曦臣)忘忧,还不快和温公子道歉?
蓝晏“哼”了一声,什么也不说,显然是要犟到底,眼看局势越来越紧张,蓝启仁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给蓝晏一个二脚踢,温晁捂着脸上的伤口,连忙摆手道:
温晁不用了!
温晁我与三弟弟是好玩伴,今日是因为我惹她不高兴了,三弟弟比我小,同我打闹一阵而已。
打闹一阵?这个理由听得蓝曦臣等人嘴角一抽,谁都看见温晁被蓝晏骑着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现在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模样和他们说这只是打闹?
姑苏蓝氏也想不明白了,这究竟是蓝晏威胁他这么说,还是温晁要面子?还是说温晁其实是个受虐狂???
蓝晏还是不服气的样子,蓝曦臣也不好再说什么,又担心下一年蓝启仁真的会上来给蓝晏几下,于是再次拱手道:
蓝涣(蓝曦臣)温公子,今日之事我在此替忘忧道句抱歉,实在不好意思。
温晁瞥了眼旁边的蓝晏,见她仍是那副要冲上来咬死人的表情,温晁连忙摆手,
温晁我自然不会和三弟弟闹不愉快的。
这时,蓝启仁在后面咳了一声,蓝曦臣便要告辞,
蓝涣(蓝曦臣)温公子,如若没什么事,蓝氏就先带忘忧回去了,待到明日,姑苏蓝氏的赔礼一定会送到,蓝氏也一定会好好教导忘忧,不会再擅自跑来岐山捣乱。
听得蓝曦臣说不会再让蓝晏来岐山的话,温晁还是有些难过的,犹豫不决的话语间想再干巴巴地说几句“没事”,但蓝曦臣已经提着蓝晏走了。
于是温晁伸出的手也停在了空中。
原本蓝晏还是想像以前一样躲到蓝曦臣身边,这样的话无论蓝启仁发多大的火都有人会护着她,可是蓝启仁这次被气的不轻,上次是初犯,这次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知是不是怕蓝晏半路再使什么小伎俩逃脱,蓝启仁一路上都让蓝曦臣提着蓝晏的后衣领,跟提小兔子一样。
纵使蓝晏向蓝曦臣传达了几次可怜巴巴的眼神,蓝曦臣也只能回她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那蓝晏也不强求被放下了,反正大哥最疼自己,提着衣领也会用灵力护着自己,一点也不感觉难受,还会偷偷让身边的师兄去买零嘴给她吃,最主要的是,还省的自己走路。
蓝晏将自己怀里捂了一会儿的鸡蛋剥开,然后一分为二,笑嘻嘻地举给蓝曦臣。
蓝晏(蓝忘忧)大哥,吃个刚下的鸡蛋。
这个小幺儿啊,蓝曦臣觉得真是拿她没办法。
蓝涣(蓝曦臣)忘忧,你自己吃吧,别多说话,不然叔父又要发火让你接着再抄一年的家规了。
蓝晏不以为然,反正她又打了一次温晁,已经满足了,大不了这次回去接着抄呗,她都想好了,到时候就在蓝湛面前演一出苦情戏,让蓝湛帮自己一起抄。
这么想着,蓝晏一点也不担心回家之后会有苦日子过了,她将手里分好的鸡蛋举到蓝曦臣嘴边,撒娇道:
蓝晏(蓝忘忧)吃一个嘛大哥,这可是彩衣镇最凶的那只鸡下的,它以前啄我,今天我就吃她下的蛋!
蓝曦臣被她逗笑,只好接过鸡蛋放在嘴里,这一切早就被前方的蓝启仁发现了,心里早已默念了无数遍“仁慈”,不过面对这样一个顽皮的孩子,做一个仁慈的叔父谈何容易啊!
蓝晏(蓝忘忧)大哥,你不问我为什么打温晁吗?
蓝涣(蓝曦臣)那忘忧便说说,是为什么?
蓝晏(蓝忘忧)因为他乱说话!
一边说,一边愤愤的想到了温晁说那些话时候的狂妄自大。
蓝晏(蓝忘忧)他心术不正,我好心相劝他,他还不改。
蓝曦臣却是笑笑,问道:
蓝涣(蓝曦臣)只有这个吗?
要不说蓝曦臣是个好兄长呢,实实在在的读弟机。
蓝晏(蓝忘忧)那……我抄了一年的家规,不能白抄吧……
说到尾音,蓝晏也有点底气不足,说实话根源问题还是因为自己当年擅自跑去岐山,但她自觉自己也是为了正义才出手的啊,要不然温晁以后指不定变成什么坏种。
蓝曦臣早已猜到她要说的话,面上并没有一点生气的痕迹,从两次听到蓝晏身处岐山的消息时,蓝曦臣第一反应是担心蓝晏会不会招致危险,毕竟岐山温氏靠近不得。
不过在两次看到蓝晏把温晁打倒在地的模样,蓝曦臣还是有些头疼与担心,屡次张扬地打人家主人,这也就是蓝晏嘴甜可爱,不然岐山温氏早不知率兵来攻打姑苏蓝氏几回了。
此时,蓝晏后知后觉的心虚来袭,
蓝晏(蓝忘忧)大哥,我是不是给咱们家惹麻烦了?
蓝曦臣没忍住点了点她皱着的鼻头,宽慰道:
蓝涣(蓝曦臣)不可再有下次了,凡事都需谨慎小心,更不可随意对人拳脚相向,忘忧,知道了吗?
蓝晏认真地点了点头,脑袋耷拉下去,蓝曦臣最不忍心看她这个样子,本来就准备了这几句说教此刻也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说,反正姑苏蓝氏都默认会将蓝晏留在云深不知处一辈子,外界的人情世故不需要她去学。
蓝涣(蓝曦臣)好了,忘忧,别担心了。
说着,蓝曦臣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
蓝晏闷闷地嘟囔:
蓝晏(蓝忘忧)可我已经长大了,我也想自己决定做什么……
被养在温室的花儿见识过了一次外界的风光,便再难压抑着内心继续待在温室,终有一日她会使尽全力,即便撞得头破血流也要离开这个名为‘不可离开’的地方,她会去追寻属于自己真正的自由,而不甘屈于某一处。
这样浅显的道理,蓝曦臣却明白得太晚了,他自认为自己养大的孩子真的会永远留在云深不知处,他们会一起从年少到暮年,可是世间有太多的不如人意,他所期望的,总是不会顺他的意。
直到多年以后,那个蓝曦臣曾想让留在云深不知处一辈子的忘忧离开了,又过了不知多少年,隔着两片院落的寒室再也漂不来那头的梅花时,蓝曦臣又一次想起了这一天提着蓝晏从岐山回姑苏的路上,她所低声呢喃的话语。
蓝曦臣只想过一次蓝晏会离开姑苏的时候,但他从没有想过的是,蓝晏那一走,竟是再也没有回来。
云深不知处最纵容三三的大哥永远都会宠让着她,
蓝涣(蓝曦臣)只要是忘忧决定的,大哥都支持,再过多少年都一样。
等这句话落入蓝晏耳朵里时,她抬起头,眼中含着不可置信望向蓝曦臣,嘴边先她一步反应过来的带上了笑意,蓝晏当然清楚,大哥最好说话,也一定会答应她说的每句话。
稀奇的是,这次回云深,蓝启仁并没有像上次怒火冲天地把蓝晏丢给蓝湛,关藏书阁开始日复一日地抄书,而是在进屋之前看了眼被蓝曦臣提着乖乖望向他听候发落的蓝晏,摆了摆手。
蓝曦臣低头一笑,头一次带顽皮孩子的叔父这是在努力做一名慈祥的长辈呢。
被蓝曦臣放下站在地面上时蓝晏还有点不适应,当了一路的小兔子,一点也不累,于是在蓝曦臣将她放下来的同时,蓝晏又笑嘻嘻地挤到蓝曦臣怀里。
若是蓝晏自小便是女儿装的话,蓝曦臣还好直接教她男女有别,可惜蓝晏一直都是以男儿身份示人,一些话蓝曦臣也不知该怎么说出口,一旦提起不可与他人这般亲近,这小幺儿总会以一句“大家都是兄弟”来回复他。
不过还好,目前为止除了双璧,还有云深的这些师兄们这样,蓝晏也没再与外人这样搂搂抱抱的了,蓝曦臣真不敢想,若是日后见到蓝晏和别的男子抱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会怎么发狂。
蓝晏(蓝忘忧)大哥,二哥去哪了?他今日也没有一起来接我欸。
蓝涣(蓝曦臣)忘机出去夜猎了。
抚了抚蓝晏垂在身后的发带,
蓝涣(蓝曦臣)赶在你生辰前就会回来的。
蓝晏点了点头,继续抱着蓝曦臣,脑海中也不禁想起她那远在天边的二哥,心想着这次生辰,蓝湛会给她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呢?
蓝家三个孩子自从年岁稍大一些后,蓝曦臣便日日都缠绵于公务前,蓝晏也不能再多去找他,而蓝湛越长大越不爱说话,蓝晏这个年纪正是上蹿下跳的时候,更何况她本人也不安分,和蓝湛玩一会儿就会被罚家规,最后蓝晏找蓝湛玩的次数也少了一些。
起先又想和师兄师姐们一起修道练剑,开始还好好的,还能在师兄师姐们当中讨几颗糖吃,可时间久了,师兄师姐们就没力气再陪她了,主要是蓝晏的道术已经很高了,他们实在是比不动了。
但蓝湛现在人不在云深,蓝晏倒觉得更无趣了,若蓝湛在的话,她还可以多去烦一烦他。
现在下山也没人盯着她抄家规了。
蓝晏坐在清室门前,撑着下巴,眼神四处乱瞟着找能玩的地方,却在扫了一圈院子之后看着墙角那片,家里有钱的确是真的,兄弟三人一人一个独立小院儿,只是,这院中还是有点空啊。
时常下山跑到许云容家玩,蓝晏经常看到她家院子里种着好多鲜艳的花,每年春天都开着,还有浓郁的花香呢,每次离开自己身上也会带着满身的花香味儿。
于是蓝晏揣了一兜子的钱,马不停蹄地跑下山去买花种子,而且她不止要在自己院子里种,还要在蓝曦臣和蓝湛的院子里种。
可她刚进花市门口,就被一个人拦下,
小贩哎,这位公子,您要买点儿什么啊?
蓝晏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上方挂着的【花市】牌匾,奇怪地看着他。
蓝晏(蓝忘忧)当然是买花种子啊。
小贩扬起商业化笑容,随手拿起一棵树苗和蓝晏推销:
小贩公子,真不是我说,您要种花倒不如种树。
蓝晏(蓝忘忧)种树?可是花香啊。
小贩欸~那不一样,咱这树也香啊,您想,花就春天开一下,漂亮一阵子,但是树就不一样了,春天您能闻到满树的花香,夏天您能乘凉,树上结果子了您还能摘着吃,我瞧您年岁也不大,正是爱跑爱跳的年纪,您平常闲来无事还能爬爬树看看风景是不是?
蓝晏没说话,皱着眉仔细消化摊贩说的话,片刻后一拍手,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蓝晏(蓝忘忧)您说的是啊!
那一天,蓝晏回去得很早,扛着三棵小树苗兴冲冲地给了钱往云深赶,心中想着她很快就要闻到满树的花香和吃果子了。
在蓝晏走后,小贩心满意足地掂了掂手里鼓鼓囊囊的钱袋。
小贩这小公子,这么有钱,还这么好说话。
蓝晏先在自己院子里种下梅树的树苗,随后又跑去静室种梨树,蓝湛和蓝晏的家就隔着一堵院墙,等以后梅树和梨树都长高了,蓝晏还可以爬上树到墙头摘蓝湛院子里的梨吃。
最后扛着剩的桃树苗到寒室,挥着汗水,举着锄头“嘿咻嘿咻”地刨坑,等蓝曦臣回来的时候,蓝晏挽着袖子,正在填坑。
蓝涣(蓝曦臣)忘忧?
蓝晏抬头,发带和抹额带都落到了身前,脸上和衣服上还蹭了土,见到蓝曦臣的那一刻瞬间笑开。
蓝晏(蓝忘忧)大哥,你回来啦!
蓝涣(蓝曦臣)这是?
蓝晏(蓝忘忧)桃树!等过几年,寒室就会飘满桃花香了,我们就可以吃桃子啦!
看着她纯真无邪的笑容,蓝曦臣也笑了,点头赞同她的说法,为她擦了擦脸上蹭的土和鬓边的汗。
蓝涣(蓝曦臣)一整天都在忙这个?
蓝晏点点头,颇为自豪道:
蓝晏(蓝忘忧)清室门前我种了梅树,静室门前种了梨树,这样的话我们还可以吃到梅子和梨。
凑近蓝曦臣耳边小声说道:
蓝晏(蓝忘忧)其实我刚才在想,要不要在松风水月前种山楂树,这样的话还可以吃冰糖葫芦。
蓝涣(蓝曦臣)你呀!
后续就是当然不敢啦,在松风水月前造次,蓝启仁还不举剑劈了她。
每年在蓝晏生辰的前十天左右,蓝湛就会启程往姑苏赶,无论路程远近,他都会用最快的速度,还会带着家规上不允许,但蓝晏很喜欢的东西回来也会为静室的零嘴柜子里再添些东西。
今年蓝湛去夜猎的地方并不算远,因此今年比往年回来的要早。
等蓝湛先去松风水月见过蓝启仁之后,一出门就遇到了站在面前笑着等他的蓝晏。
蓝晏(蓝忘忧)二哥~
蓝湛也不禁露出笑容,再也忍不住快步向蓝晏走去。
蓝湛(蓝忘机)阿晏。
蓝晏抬手摸了摸蓝湛的脸,顺带着掐了掐,可怜道:
蓝晏(蓝忘忧)好可怜哦蓝小二,摸着都瘦了,快走,我们去静室吃零嘴去,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蓝湛顺应着点头,任由蓝晏拉着自己在云深一往无前地奔跑,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蓝湛是可以暂时不顾死板的家规的。
蓝晏(蓝忘忧)看看,发现了什么不一样?
蓝晏拉着蓝湛都明晃晃地站到梨树前了,蓝湛也十分配合地回答道:
蓝湛(蓝忘机)这是什么树?
蓝晏(蓝忘忧)梨树!
蓝晏(蓝忘忧)哝,清室院子里种的是梅树,等以后它们都长高了,会有满树的花,还会结果,到时我们就可以摘着吃啦。
蓝晏(蓝忘忧)哦对,还有寒室,我种了棵桃树,等春天来了,云深不知处肯定会花香四溢的!
蓝湛温柔地注视着蓝晏谈天说地的可爱模样,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脸上的笑容延续了多久。
忽然,蓝晏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铃铛吊穗,举在蓝湛面前晃了晃。
蓝晏(蓝忘忧)喜不喜欢?
蓝湛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蓝湛(蓝忘机)喜欢。
只要是阿晏说的,他都喜欢。
紧接着,蓝晏拿过他手里的避尘,将挂坠儿系在了剑柄,而后举起避世,两把剑在一起晃了晃,笑道:
蓝晏(蓝忘忧)大哥、你、我,我们兄弟一人一个。
蓝湛眼中划过一丝失落,片刻后便恢复原样,笑着应下:
蓝湛(蓝忘机)好。
在生辰前几日,蓝晏与蓝湛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不少,这几日也是蓝湛一年当中比新年时候还要好说话的一段日子,首先就从他回来时带了一堆蓝晏喜欢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就能看出来。
作为姑苏蓝氏最小的孩子,蓝晏虽说性子顽皮总是惹祸,但是不妨碍蓝家的长辈们还是很喜欢她,蓝家三公子的生辰会每一年都办的很隆重。
蓝晏在这天起了个大早,收拾好之后一开门就看到蓝湛在清室门口等着她,蓝晏笑着跑过去,
蓝晏(蓝忘忧)二哥,你等多久啦?
蓝湛(蓝忘机)没有很久,刚到。
在生辰这天,蓝湛总会早早到清室门前等着蓝晏出来,和她一起去拜见蓝启仁,每年都一样。
蓝晏(蓝忘忧)叔父好,大哥好。
生辰这几天仿佛蓝晏也会暂停自己惹事大王的作风,很少犯错,因此向蓝启仁问好时也不自觉多了一丝底气。
蓝启仁捋着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礼物递给蓝晏,嘱咐道:
蓝启仁忘忧啊,过完生辰就到了舞勺之年了,跟着你二哥多多学习,不过今天是生辰,可以歇一歇,生辰快乐。
蓝晏(蓝忘忧)谢谢叔父!
蓝曦臣也走过来,将礼物放到蓝晏手中,笑道:
蓝涣(蓝曦臣)忘忧,生辰快乐。
蓝晏(蓝忘忧)谢谢大哥!
说着,上前一步抱住蓝曦臣,像小时候一样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瞥了眼蓝启仁的脸色有变,蓝晏迅速告辞,拉着蓝湛赶紧跑路了。
蓝启仁在原地突然有一点点沮丧,明明小时候他给了礼物,忘忧也会甜甜地上前抱着自己亲一口的呀!原以为她是因为长大不好意思了,结果她还亲了大侄儿,却没有亲自己!
仁慈叔父有点气气。
而被蓝晏拉出来的蓝湛情绪也不太高,因为蓝晏刚刚亲了蓝曦臣却没有亲自己,蓝湛的醋坛子已经打翻了,偏偏迟钝的蓝晏还没有发现。
蓝晏(蓝忘忧)二哥,我们去叉鱼吧,我听师兄们说,叔父前些天又添了好多鱼儿呢!
蓝湛(蓝忘机)好。
蓝晏给蓝湛也找了根棍子,今年她不准备下河了,就和蓝湛挨在一起逗河里的小鱼儿。
蓝晏(蓝忘忧)想必是叔父花好多钱买来的,瞧着是上等的鱼呢,都没见过。
蓝湛(蓝忘机)阿晏……
蓝晏(蓝忘忧)嗯?
蓝湛又垂眸,没再继续说本来想说的话,而是调转话头说道:
蓝湛(蓝忘机)想不想下山?我们一起。
蓝晏(蓝忘忧)好啊。
能听蓝湛主动提出下山玩这句话可是太稀奇了,蓝晏哪有不答应的理由。
或许是之前张罗过生辰的事,彩衣镇要举办放灯会的消息蓝晏竟然才知道,每一年彩衣镇的放灯会时间都不定,今年也是缘分,和自己的生辰撞在了一起。
彩衣镇上热闹非凡,摆摊的小贩们也多了起来,成群结队的孩子们互相追逐打闹,蓝晏很快便投入了这盛景之中。
蓝湛就默默跟在蓝晏身后,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蓝湛素来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地方,可是看见蓝晏开心,他也觉得开心,只要和蓝晏在一起,自己一直排斥的热闹好像也变得不那么烦躁了。
这天蓝晏拉着蓝湛将彩衣镇逛了个遍,怀里的玩意儿和零嘴抱了个满,但在晚上赶着放灯前都分发给孩子们了。
蓝晏在前面跑着,迅速占据了一个有利位置,招手叫蓝湛过来,因为今年是癸卯兔年,蓝晏在灯上画了个小兔子。
河畔边越来越多的人,昏黄的烛光映衬着彼此清晰的脸庞,等到放灯开始后,众人齐齐松手将手中的明灯放逐夜空,然后双手合十虔诚地许着心中所想。
兔子灯越飞越高,蓝晏连忙闭着眼睛开始许愿,蓝湛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
蓝晏(蓝忘忧)二哥,你怎么不许愿?
蓝湛摇了摇头,
蓝湛(蓝忘机)阿晏,今日是你的生辰。
蓝晏倒是不在意这个,她很愿意将许愿的机会分享给蓝湛。
蓝晏(蓝忘忧)二哥,你不问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蓝湛(蓝忘机)什么?
蓝晏(蓝忘忧)我许了……
说着,蓝晏慢慢凑近他,蓝湛也慢慢靠过来,下一秒,耳边响起一句:
蓝晏(蓝忘忧)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咯。
然后蓝晏像个得逞的孩子一样笑着跑开了,明媚张扬的模样在蓝湛看来更为可爱。
其实蓝晏不说,蓝湛也知道她许了什么愿,因为刚刚蓝晏许愿的时候已经小声说出来了:
蓝晏(蓝忘忧)希望云深不知处年年安稳,希望叔父、大哥和二哥,所有人都可以幸福快乐,希望天下人可以免除苦难。
没有一个愿望是为她自己许的,但蓝湛会一直陪伴着她,为她实现她想要的一切。
蓝湛追上蓝晏时,她正站在一个摊子前吃着糖人,蓝湛走过去付了钱,二人便相伴而行一起回云深。
月光打在二人身上,将影子拉的长长的,因为放灯会的缘故,到现在街上还有一大波人流没有散去,二人在嘈杂的人群当中说着话往家赶。
蓝晏(蓝忘忧)二哥,你是不是要听学了啊?
蓝湛(蓝忘机)嗯。
蓝晏将怀里的糖递到蓝湛手里,
蓝晏(蓝忘忧)好可怜,听学那么累,还好我没到听学的年龄。
蓝湛将糖捏在手心,没吃。
蓝晏(蓝忘忧)二哥,你要听学的话是不是就没有时间陪我玩儿啦?
蓝湛(蓝忘机)有。
不远处突然放了一束烟花,蓝晏兴奋地拉着蓝湛指向那里,
蓝晏(蓝忘忧)二哥你看!好漂亮的烟花啊!
蓝湛(蓝忘机)阿晏,我们一直在云深不知处好吗?
远处绽放的烟花映在蓝晏的瞳孔,她笑着允诺,
蓝晏(蓝忘忧)当然啊,这是我们的家,我不会离开的。
这里是家,这里有在意的人,有割舍不下的情感,年少的蓝晏在生辰那一晚,在绚烂烟花下许诺绝不会离开云深不知处。
蓝湛的脸上也有了放心的笑容,他也断不会容许蓝晏下山受到一点伤的。
所以说天意弄人,命运弄人,有的命生来就是要历经险阻、乘风破浪的,而年少时所接受到的温存就是为了日后受伤时可以当作力量的信念,让他们认为,自己的一生并不完全是悲惨的,因为曾经也有明晃晃的温暖照进来过。
——番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