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她忘记。

他说对不起。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唐舞桐仍然站在原地，她不相信戴雨浩就这样走了，就这样把她推开，留下一句“忘了我”，什么都没有再说，就走了。

他们不是相爱吗？

她一直坚信自己会成为戴雨浩的妻，会为他生儿育女，会与他白头到老，可笑的是她的相信，只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他没有给她任何解释，哪怕他有什么苦衷，只要他说，她一定会原谅他。

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肯说，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片桃花林的，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当戴华斌喊住她的时候，她正站在湖边发愣。

“伊姑娘，危险啊。”戴华斌将她从水边拉开，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以为我要跳湖轻生？”她扭头看向戴华斌，脸上挂着一种奇异的笑容，那笑分明未曾抵达她的眼底，她不过是想让自己露出微笑的表情而已。

“我不会的，我没那么傻。”她低喃道。

戴华斌本是无意路过，并不知道杜慕筝与伊笑之间发生了什么。

“你见过我大哥了？”看着伊笑的表情，杜慕卿忍不住问了一声，“他什么都告诉你了吗？”

“没有。”唐舞桐摇了摇头，“他让我离开他，忘记他，但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或者……”戴华斌迟疑了一下，他想说，或者我来告诉你原因。

但伊笑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信他真爱上了顾采衣，我不信。”

“不信又怎样，他都要娶妻了。”戴华斌叹息似的说，“或者离开他，是你最好的选择。”

“全世界的人都在要我离开他。唐舞桐蹲下身，望着湖面的倒影，水面上印着她那双因为满是泪水而发红的双眼，“我爹娘，你爹娘，全洛阳城的人，好像所有人都在要我离开他。”

“他们都是为你好。”戴华斌轻声说。

“哈哈。”伊笑笑了起来，落下两行眼泪，“你看，谁都会说我这是为你好，大家都是为我好，可是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让我别和戴雨浩有来往，偏生要等我这样喜欢他，再来说为我好！”

“若是不相识，便可不相恋，迟了，迟了啊。”她说完，扭头看了戴华斌一眼，她的眼神蓦地一凛，虽然仍旧被忧伤填满，但戴华斌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坚定。

当一开始的惊慌失措过去之后，她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并且坚强。

“你回去告诉戴雨浩，我不会放弃的。”她沉声说，“除非……他与顾采衣拜过天地，否则，我是不会放弃的。”

“你这又是何必？”戴华斌张了张嘴，有些话就要脱口而出，可最后都堵在嗓子眼没能说出来。不是没有想过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他忽然明白戴雨浩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伊笑。

她若是什么都不知晓，伤心难过一段时间，她便会死心了，然后重新遇见一个人，安稳一世。

但她假如知道了戴雨浩娶顾采衣的真相，她一定不会妥协的吧。

“我喜欢他呀。”她微微仰着头望着碧蓝的天空，眼神变得很温柔，“哪能这样就放弃呢？”

“唉。”戴华斌叹了口气，“好吧，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吗？”

“什么都不用帮。”她对他笑了笑，然后冲他挥了挥手，“我要回去了，谢谢你陪我说这些话。”

“不用说谢谢啊。”他有些心疼她，是戴家对不起她，她把整颗心都给了戴雨浩，却只换回全世界的背离。

直到唐舞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小路的尽头，杜慕卿才收回了视线。他径直回了杜家，最后是在书房找到了明显心不在焉的戴雨浩

他坐在书案前，端着一杯茶发愣，茶盏里的茶水早就冷掉了。

“大哥。”戴华斌开口唤他，“我刚刚遇到唐姑娘了。”

“嗯。”戴雨浩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

“你不问我她现在怎么样了吗？”戴华斌在戴雨浩身边的圈椅上坐下，“你也未免太无情了些。”

“但你我都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我没办法给她什么，连承诺都给不了。”戴雨浩轻声道，“与其给她无法实现的希望，不如让她绝望，不是吗？”

戴华斌坐在那里，拧着眉头想了一阵：“或者，等你同顾采衣成亲之后，再让唐姑娘进门怎么样？虽然当不了正房，但有你的宠爱，伊笑一定不会在意名分这种事情。”

“你要我娶她当妾？”戴雨浩皱起眉头，眼神冷了几分，“我宁愿不要她，也不想让她只当个妾！她可以不在意名分，但我不要她受到一丝一毫委屈。”

“那就宁愿看着她痛苦吗？”戴华斌脑中浮现出唐舞桐带着眼泪的微笑，就是他一个无关的路人，都觉得这样做对唐舞桐太过残忍，她对戴雨浩投注了全部感情，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呢？

“她原本是那样快乐的一个姑娘，可是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像是整个人都枯萎了一般，她本该像三月桃花一样，开得喧闹热烈，可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了吗？她一点儿都不快乐，她的全部忧伤痛苦，都是你给予的。”戴华斌还是想要帮唐舞桐一把，毕竟他曾以为那个姑娘会成为他的大嫂。

“够了，别再说了。”戴雨浩握着茶盏的手轻轻发抖，他猛地将茶盏按在书案上，因为太用力，茶盏都被拍碎了，茶水弄湿了他的袖摆，他的掌心被碎裂的瓷片割破了，血沁出来，晕开在茶水里。

“娶她，是唯一让她安心的选择。”戴华斌看他这个样子，不忍再逼他，他站起来走到门边，低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一定要这样折磨自己，折磨她吗？”

一定要这样折磨她吗？

戴雨浩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好久好久，他才松开手指。

掌心污浊，血混合着水渍，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痛。心已经那样疼，这点疼又算什么呢？

如果可以，他宁愿一切的痛苦都让自己来承担，他不要唐舞桐难过。

这段时间以来，他逃避唐舞桐，因为他不知道要怎样说、怎样做才能让她没有一点儿痛苦地离开他。

他太天真。

只要有爱，就一定会有伤害。

而他娶顾采衣，就是对她最残忍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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