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
雪停了。
云层不知何时散去,露出一轮寒月。凄然月光下的大地霜雪千里。奇怪的是,一丝风也没有。
可沈箫觉得那股寒意似要被吹进了骨子里。
他抬眼,在街上扫了一圈。随后,他转身进了一间客栈。
“今日,来了五位住客……入十七两银……十三位食客……入三十二两银七文……”
徐福贵倚在桌旁,左手打弄算盘,右手提着沾了劣质墨汁的兔毛笔杆在账本上涂画,嘴巴不住的念叨。
“……出五两三文……啧!亏了!亏了!才进手这么点银子,这是要我徐福贵的命啊……”
徐福贵摇头叹气,轻手轻脚收回了算盘、毛笔,藏好了账本,正欲关门熄灯,却看见一十五六岁的少年立在房内。
这少年身上犹带着霜,脸被冻得苍白,眉毛白了一片。但那双眼睛分外明亮,仿佛藏着锋芒。
徐福贵一怔,问道:“不知小友是来……”
“寻一处地方过夜。”
“原来如此。”
徐福贵不动声色的朝藏着账本的地方挪了一步。沈箫并未理会,只是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在徐福贵警惕的目光下停在了桌前。
“可还有房间?”
“有!自然是有的!”
徐福贵干笑着,走到柜台后取出了一黑色小本。
“客房可有差别?”
沈箫冷冷看着徐福贵又取来了一杆脏毛笔,问道。
“没有,都是普通客房……客人,你是城外来的吧?咱这小城里都是一些小客栈,哪像大城里分什么上、下等客房。”
徐福贵赔笑道。他一双透着精光的眼睛谢谢打量着沈箫,但后者并无出众之处。
“一间客房什么价?”
“过夜三两银子,一日五两银子。”
沈箫刚捏出了几十文钱的手一颤,又收了回去。
“也罢,天也快亮了,告辞。”
沈箫的脸上依然面无表情。他冷冷的留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徐福贵盯着沈箫的背影,嘴角微钩,露出一丝嘲讽神色。
臭小子,穷就穷,装什么?!害老子又惊又喜,真该把你冷死在外边!
沈箫走出客栈时,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便顿住脚步,回头一问:“掌柜的,可知这岚雪城内姓名叫做秦乙的人住在何处?”他的眸中似有什么在酝酿着。
“这……”
徐福贵被沈箫冷冽的目光一触,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我并不知晓城内有叫秦乙的人。”
“…………”
“是么?”
眨眼间,少年已消失在他的眼中。
徐福贵喉中梗了一下,见再无他的踪迹,这才长吁出一口气来。那白气在半空气盘旋着,被房梁一挡便消散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