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冰云的伤口拖了几日没有处理，情况并不容乐观。有些地方已经留下了疤痕，有些地方的皮肉还在向外渗着血。看他脸颊红红的，许是还有些发热。

沈婉儿为他敷药的时候，忍不住望向他。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应当不是不疼的吧。

这么想着，手下的力度也变得越发轻了下来。听得他实在憋不住的吸气声时，还会在伤口周围轻轻吹上一口气。

“我从前与你相近，是为了借你的身份探听军情。并未对你动情。”

言冰云许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嗓音已经不复往日清明，更像是一位历经风霜的老者。

沈婉儿端着药瓶的手微顿。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语气却一派释然。仿佛谈论的不过是话本中才子佳人的故事。

“我知道的。”

“那你还来做什么？”

言冰云背对着她，沈婉儿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却猜得出，定然是透着七分不屑，三分淡然。有的时候，连她自己也不甚明白，到底为什么要为他做这些。

听闻言冰云被捕的消息后，她不仅平淡地没有一丝异常，晚膳甚至还多用了半碗。却在回房后尽数吐了个干净。

她想将那把伞烧个精光，望着那盈盈火光吞噬着白衣公子，却忍不住伸手将那烧了一半的骨伞捞出来。

哥哥替自己找的上京城各处的权贵之子，自己更是从未上过心。甚至不惜在市集到处散布自己早已有心上人的消息败坏自己的名声。

连今日来见他，也是忍不住作了二人最初相逢的那身装扮。

为什么呢？

沈婉儿自己也说不明白，心里面总想问个清楚。可是真的见到他了，却又不愿意说个清楚明白了。

好像一旦两个人之间连怨都没有的话，这缘分也就散了。

“是同情我，还是可怜我？还是沈重终于束手无策了，派了你来，企图诱我说出谍网名单？”

沈婉儿听着从言冰云嘴里吐出的伤人的话，面上却没有什么波澜。看他这浑身的伤就该猜到，他并不是一个肯服软的好囚徒。何况这样的言冰云，不知为何，竟然还有些口是心非的可爱。

仿佛是一个受尽冷落突然被温柔以待的孩子，还有些不适应，非要用最恶毒的语句去吓走所有对他好的人。

“你先不要说话了，身子还弱着呢，我先去给你倒杯水。”

言冰云就当真闭了嘴，端正了身子坐着。仿佛他并不是屋子里的囚徒，而是一个被请来用茶的客人一般。

“言公子，你心中是不是总觉得，庆国会有人来救你的？”

他的云淡风轻并不是装出来的，沈婉儿不懂为何能够有人在生死前如此淡然。除非他是胸有成竹，定会有人来救自己吧。

言冰云似乎并没有过多的犹豫，接过沈婉儿手中那盏茶，摇了摇头。

“言某不过是监察院四处职员，对于庆国来说，不过是无伤大雅的一颗棋子。能为监察院，为大庆而亡，是言某的使命。”

沈婉儿望向言冰云，这个时候的他和当初云公子截然不同，眼神当中仿佛都是耀眼的光芒。

“是嘛？可我总是希望你能多心疼自己一些，为了自己而活着。若是一辈子扛着国家使命，你该有多苦呢？”

言冰云却仿佛疲倦了一般，闭上眼睛不再搭理她。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开口先打破这份宁静。

沈婉儿偷偷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仿佛是已经沉睡的言冰云。伸出手去，隔空细细地描摹着他的眉眼，眼含笑意。

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