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下班,钻过隧道。熊猫成了阿呆。正好刘德福出来,这时该轮到阿呆尴尬了。因为他刚才太累没有给他面子。阿呆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他,他却主动走了过来。
“我也知道你累,没办法。我只是传个话。”他的善良单纯而直白。他生怕阿呆生他的气。他不想因工作得罪任何人。
“是我太累了。不好意思啊!”阿呆有点难为情的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走吃饭。吃饭”
他们在相互理解里达成了共识,那就是身不由己。
吃完饭,仍是到负一层的暗角睡觉。刘德福高兴的拿着他的砖放在了纸片下。他高兴又放空自我的喊了一句:“睡觉了”;就躺倒在了纸片上。他的乐观深深感染了阿呆。
阿呆也拿起砖放在脑袋下,枕着手,蜷曲着身,背对着刘德福,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听着墙缝里呼呼风声,舒缓自得的进入了梦乡。他的心是喜悦的,他感觉他获得了一个朋友。
下午的工作,只是上午的重复;甚至连心情都在重复。带着叛逆的心情穿过隧道。只在人和动物的身份里稍微挣扎了一会儿,走到隧道尽头的时候,就正式进入了工作的状态。
从工作开始的新鲜到厌烦,身体也从舒适走向疲惫。然后就是坚持和努力。抗拒厌烦和疲惫,并不能减轻它们。反而使它们越来越沉重。人们的欢呼在刚开始的时候,是助兴是鼓励是赞扬。可是到了后来,随着身体疲惫,他们的欢呼就变成贪婪的索取。
他们的欢呼是无情的,他们的兴高采烈是贪婪的。阿呆的吃喝坐卧走,在疲惫里已经变了模样走了形。但是他必须坚持,取悦观众就是他的工作。
但是他们仍在绝情的欢呼,无耻的呐喊。阿呆在情绪暴走在边缘游荡,他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也就在这时一个气球不知从那里飘进了笼子。新奇的事物打破了枯燥。这时阿呆才知道真正让身心疲惫的不是工作,而是乏味和无聊。它们加重了工作的难度。
那气球的绳子挂在了树上,不高不低的正好飘在阿呆的眼前。他打一下,那气球动一下,打一下那球动一下。他用的力越大那球飘的更远,但它最终还会落到眼前。苦中作乐地玩了一会儿,心情好了许多。不知不觉也就到了下班的时间。
出了隧道一身轻松,心情的愉快赶走了一些疲劳。同事们心情似乎都很很好,也许是领导的请客的事,给了他们期待和喜悦。或者说他们感觉他们的劳动得到了格外的认可。这比给他们多加点钱更让他们开心。
到了饭店,觥筹交错;欢喜的氛围和酒精的催化拉近了他们相互之间的关系。
阿呆也在谦卑里敬了刘德兴的酒,刘德兴也高兴的喝了。虽然他仍是在自己的身份里高高在上,但是已经不那么的强势。阿呆自认为他们的关系缓和了。
从饭店出来,刘德亮吆喝着要去唱歌。刘德福也跟着起哄。阿呆知道他们别有用心,却也禁不住刘德福的纠缠和刘德兴的情面。
灰暗的绚烂灯光里都是暧昧的味道。震耳的音乐让人忘了耳朵的存在。迷乱的刺鼻香味,烘托着氛围。
刘德亮如鱼得水般欢快的在舞池里游荡。刘德福也满眼放着异彩的光看着舞台上围着钢管跳舞的女人。她们像一只只烧鸡穿在了钢管上不停地旋转,引得围观的男人口水四流,眼睛放光。
刘德兴只是矜持地看着,他仍守在领导的身份里。“阿呆去玩吧”刘德兴笑着推了阿呆一把。他也许认为白吃的豆腐不吃,不是傻瓜吗?!虽然他出于身份不能吃,但是看着手下人吃,似乎也是别样的满足。
阿呆也想像以前一样稍微放纵一下,他和靳星刚以前也没少来这种地方。但是现在他已经放纵不起来了。一是他有了心爱的女人,知道了自爱。更重要的是在进入社会后,在现实观念的逼迫里他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价值观。
这价值观准确的说不是他自己要形成的。每当现实把他逼到悬崖边上的时候,在他反抗的过程里,形成了自己的价值观。这价值观让他变得固执而敏感。
“装什么纯呢?!”刘德兴有点干着急,眼看着该吃的豆腐没有吃到。他为阿呆着急。
周围的一切让阿呆无所适从,他在放纵和保守之间挣扎,他在道德和叛逆之间徘徊。
恰好此时刘德兴华传来的话,一下刺痛了他的自尊心。他顿时浑身激动的颤抖,他感觉被人羞辱了。他在内心里喊到:身份卑微的人难道就不能自尊自爱了吗?!身份卑微的人难道就该自轻自贱吗?是谁规定没钱的穷人不能自爱而有骨气?!
阿呆开始后悔来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衬托了他的贫穷,侮辱了他的自尊。他以前没有贫穷的感觉,可是现在他被告知他很穷,不至是金钱上的更有精神上的。
阿呆在愤怒里激动的颤抖,此时一个艳丽的女人在阿呆身边乱蹭。阿呆闪开,她一个崴脚,跌在地上;阿呆去扶被她搂入怀里。阿呆羞愤难当推开了她。众人却在哈哈大笑里耻笑着他。
阿呆恍然发现他与他们已经是不同世界的人了。
对他们来说,一切不过是娱乐和消费,虽然消费的是人,娱乐的是人。但他们已然不把她们当人。他们只是在消费她们的身体或者说身体上的美。她们自然也把自己当成了可以定价的商品,而忽略了人的高贵。对他们来说,这不过是一个饭局;一个特殊的购物之旅。
可是对阿呆来说,却是一群人对另一群人的剥削。是金钱对愚昧的压榨。是贪婪和乞讨之间的利益交换。
刘德福跟着一起起哄,不过是为了融入他们。在权力面前,人有天生的不自觉的攀附的本性。他已经忘了他们是朋友,他只慌着随波逐流的讨好他的群体。这乞讨有点无知和卑劣,还有点可怜。
无声的愤怒过后是孤独和失落。阿呆失魂落魄的想走;却被刘德福拉住了。
“再玩会吧。”他对朋友的过失,让他有点羞愧。他想留他娱乐,作为弥补。
“我真的头痛。你们玩吧。”
和他们招了招手,阿呆就走出了娱乐场所。来到街上没了嘈杂的音乐顿时烦躁不安变成了孤独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