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棵树，坐了下来。我不怕伊凡不回来，我给他的工钱可是整整一个便士！我想他即使跑断腿，也不愿意放弃吧。我呢，确实走累了，看来翅膀的消失对我的影响很大……以前我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哪怕是飞了一整天也不象现在这样！不由得有些暗暗着急：不知道柏菲莉什么时候醒过来呢？这么累，我还真不习惯……
不过，现在这种感觉又是那么的熟悉，就好象我变回了从前的凡人躯体一样……看来，还是平凡人的感觉更亲切啊！累就累吧，在地球不也是这样吗，起码我很心安理得啊。至于翅膀的事，还是顺其自然吧！强求？强求又有什么用呢？
这时，看见远远的有十几辆板车过来。每辆板车上都是堆得高高的，原来是那些“专业队”的人回来了。才十几辆车，要运完的话，不知道要走多少躺呢！
待得近处，他们只是默默的看了我一眼，随即低下头，继续赶路，彼此之间一言不发，只顾匆匆而行……
他们看我的眼神中，透露着畏惧的神色。看来我身上的刀和我的穿戴，确实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但我并没有一点得意的心情……
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身影，我不由得想起鲁迅的一个词：“破产的农民”。对啊，到底是什么样的生存压力，使得他们对那些破得不能再破的东西都要象宝贝一样的收集呢？他们到底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生存状态呢？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想想那些收拾战场的人们的外表，恐怕不是“破产”二字就能形容的吧……
这里的人们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吗？还是这只是个别情况？如果农村是这样的生活水准，那么城市呢？城市里的人们过的又是怎样的生活呢？---心里有一点期待，又有点不安……
等了大约两个小时，小伊凡才姗姗来迟。看着他满脸的尘土因汗水而形成的道道“沟壑”；注意到他头顶蒸发的缕缕热气；听到他嘴里发出的剧烈喘息声；感觉到他那双无邪蓝眼里流露出来的不安和希翼……我无法再“恶整”他了……
调整着从看到那些“专业队”时产生的，并持续到现在的怜悯心态，我淡淡的说了一句：“休息一下吧，你没有迟到，不用扣钱了！”
没理会他是什么表情，我把头转到一边。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同时对自己的行为反省：有必要可怜这些人么？在搞到钱以前，我不是比他们还穷吗？那些家伙那么贪财，为了分死人财务，竟然开了一夜的会；还搞出个画记号的办法来，难道不知道平分吗？再说孤儿寡妇也应该有份那！……
最后，我得出了结论：这些家伙不值得同情，要想让我同情他们的话，先把中华民族的优秀美德学全了再说……至于伊凡，看在他还算卖命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但下不为例，再不能对他这么客气了……
没过多久，伊凡就声称他休息够了，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我没说什么就起程了。伊凡一个人在前面一蹦一跳的走着，一边走还一边挥舞着一跟木棒---就是我在战场上看到的那种。看起来他兴致很高啊，可能和我刚才没扣他的钱有关。呵呵，有钱能使鬼推磨，同样，有钱也能让鬼快乐。
一路上经过了几个村子，和我预料中的差不多，都是很破败的样子。农田里的作物长得“不是很好”--伊凡语，杂草丛生的；而且撂荒的土地比耕种的农田还多，街上的人大多双眼无神，外表肮脏；只有光着屁股的小孩的打闹声才给这些死气沉沉的地方带来些许生气……在窄田梗上相遇的人，都很惶恐的给我们行礼让路，有的人嘴里还低低的说：“大人……大人……”总的来说，这些要比莱卡村的人稍稍“可爱”一点，因为至少他们还懂得行礼，同时也没有莱卡人肮脏得那么夸张。
我问伊凡是什么，他解释说这里离官道很近，不象莱卡村那样离得很远；而且这里经常有商队经过，有时候那些“体面人”会进村来找点水呀，食物呀之类的东西，所以这里的村民多少见过一些“世面”，懂得些礼节也就不奇怪了。
至于农村为什么这么穷，为什么壮年男子很少见到的问题，伊凡的解释是，老爷们的“该死的税”太多了，加上经常打仗，不少男人都跑去当兵了；另外种田的收成很少，交了税以后，几乎没有多余的了，因此大多数的男人都到城里挣钱去了；村里种田的都是些老弱妇孺，所以农田里的庄稼长得不很好……
从伊凡的话里，我知道了这个国家的一些基本情况。除了他讲的以外，我还了解到，原来这些村里的农民都是属于自耕农，有人身自由，可以到城里去做工；还有一些农奴，没有什么自由，不能随便离开贵族老爷的庄园或城堡；这个王国的军队看来是实行的主要是募兵制；城市的商业很发达，因为商队是很多的……
不多久，我们就来到了官道上。官道有大约二十米宽吧，很平坦；道路两旁种满了高高的叫不出名字的树木，每格几米就有一株，两边的树分别对着对面树与树之间的空隙……看来这条路当初设计和施工的时候应该花了不少工夫吧！
我看了一下，这里离刚才的村子大概有个五六百米的距离，而我们来的路，基本和这条官道呈直角交叉。心算了一下，莱卡村离这里大约有近百公里，因为我们已经走了两天了……
这两天以来，我没吃过一顿饭。第一天没遇到一个村子，我们在野外睡的觉；今天连续路过两个村子，我还是没有吃饭，只是在这个叫“布朗”的村里买了一双木底布鞋。买鞋花了我70个苏！
当我把一个银币交给老板等他找补的时候，我看到伊凡眼睛都直了……这也难怪，他大概做梦都没有一次花过这么多钱吧！我买鞋的原因，一是老是光着脚，和我的“大人”身份不大配合；再有呢，走了这么远的路，我的光脚已经实在是痛得受不了了---看来失去翅膀的坏处还不少！
怪不得我见过的人大多没鞋穿呢，原来一双鞋这么贵啊！伊凡呢，发楞之后，他把刚从包裹里拿出来的一个大饼悄悄的又放了回去……之后一直到现在为止，再没拿出来过，一双会说话的蓝眼睛老是盯着我，我当然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是想等我饿的时候吧……他的意思很明白：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好啊，咱们就继续耗下去吧……
走在官道上，伊凡不时的摸摸他那个装饼的口袋，不时又回头看看我。手里的棍子已经舞不动了，改成锄在地上当拐棍了……我看着他滑稽的动作，心中突然冒出个注意，我想到了一个把他身上的钱赚回来的办法……
我可以跟他打赌，赌我要不要吃饭！呆会我故意装得有点饿的样子……恩，我故意装着不经意的瞟两眼他的袋子，再把我的钱口袋让他看见……我就不相信这小子不上当！对，还不能一下赢他太多，万一赢多了他不带路了怎么办？这条路到底通向哪，有没有岔路，我都得问他……恩！先赢一点，等快到坎尼的时候再找个机会把钱全赢过来……
就在我考虑着选个什么时机引诱伊凡打赌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对面路上有两个骑士纵马驶来……
待他们走近一点，才看清是两个军官摸样的人。穿戴得比较整齐，但都没有带头盔。两个人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因为我对白种人的年纪一直弄不大清楚---一个比较胖，另一个则相对要瘦一点。
还没有走近的时候，伊凡已经远远的向他们鞠躬了。他一边行礼，一边大声的唱喏：“午安呢！大人！”
两个骑士哈哈一笑，神色间颇为无礼。等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两人似乎“咦”了一声，都诧异的盯了我一眼……也许因为我没有给他们行礼；也许是我的穿戴让他们觉得好奇吧。
待得他们过去以后，我用手指着眼望着骑士，依然鞠着躬的伊凡，正准备嘲笑他……忽听“得得”马蹄声又转回来了……
这回是我有点诧异了，我忙转过身去，还没等看清来人的脸，就觉得脸上一凉，面巾一下就被掀开了……
只见胖骑士右手握着一把长约一米的长剑，剑尖上正挑着我面巾，满脸都是尴尬的神情……
哇！好快的剑，好厉害的准头！我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本来准备呵斥的话一下就吞到肚子里去了……
“哈哈……两个便士，快拿过来！”大笑的是那个另一个骑士，恩，长得还挺英俊的……
胖骑士，一边喃喃的说着什么，一边收回剑，极不情愿的伸手去掏钱，伊凡已经跑过来了，脸色苍白，象是吓得不轻……
“我说她是个丑八怪吧，你偏说她是个美女！怎么样，看清楚你的美女了吗？哈哈……”俊骑士非常得意。
丑八怪？！老子如果让你们看到柏菲莉的真容，你两个如果还站得稳的话，老子把脑袋割下来给你龟儿子当球踢---我在心里破口大骂……
“看什么看？你这个丑八怪，臭娘们！哪里不好走，要跑到路上来骗人？！……”胖子恼羞成怒的骂我。
心里乒乒直跳，我从来没遇到这么蛮不讲理的家伙！在地球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人我倒不怕，我可以和他对骂，也可以和他打架，打不赢呢我可以跑……可是这里不行，这个家伙的剑法很厉害，我可打不赢；想飞吧又飞不了，要跑的话肯定跑不过马……这个地方看来法制建设也不怎么样，说不定我还会被他给杀了……不行，我得忍……
我悄悄的退了一步，他更嚣张了：“他妈的！你还看，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说着他把马鞭举起来作式要抽我。
他旁边的骑士拉住他，说：“算了，算了！呆会我请你喝杯勃朗酒。这丫头看起来不象个贱民……”
胖子被拉住后，气小了一点，但还是没有消，他对我喝到：“还不快把身上的钱拿过来，你骗老子……怎么，还要老子动手吗？”
伊凡一听，赶紧把自己的钱袋交给他，那人接了过来，随手抛了抛，又斜睨着我：“说你呢！要不要老子把你的衣服剥了？！”
他怎么骂我我都可以忍，都可以当没听见。但是他居然要抢我的钱！要抢我的钱耶！！！要命我倒有一条，要钱？！没门！！！
我双眼充血的盯着他，右手紧紧抓住宝刀……伊凡在一旁直拉我的衣袖，我没理他，只是紧紧抓住剑柄……
不料我这个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我站在路边，身体又一直斜对着他，他没有发现我身上有刀。
“咦？你的剑是从哪里偷来的，还不拿过来给我瞧瞧？！”他眼中露出贪婪的神色。另一个骑士也不开口劝了，两人同时紧盯着我腰中的宝刀。
这把宝刀引起他们的贪婪并不奇怪，光是看它的刀鞘就可以知道那是一把非常贵重的兵器。可是，这是莉莉丝给我的，怎么能让这两个卑贱的家伙拿去？！
我又退了几步，把伊凡推到一边。说：“你快走……”我的意思是我马上要跑路，让他先跑一步，到前面等我……我则准备试试看能不能象在比比安那里跑路一样的跑掉。
但伊凡看起来没懂我的意思，他只是退了几步，右手还抓着那根棍子不放，他结结巴巴的对着两人说：“……大人……大人……小的给您陪罪……”说着他一下跪在地上，“求您原谅我们的无理……放过我们吧……”
我一下被伊凡的动作惊呆了，我本以为他会跑的远远的，因为我对他确实不怎么样……可是，没想到他不但不跑，而且……居然还肯为我交出了所有的钱……他穿得这么破，谁会想到他身上有钱那？可他还是毫不忧郁的交了出来……现在又……
……我的眼睛湿润了……刚才我还在想着算计他呢，我……我真不是人……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