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高手

　　安静了一会儿后，我听见弗兰肯平和的声音：“你好好想想，柏菲莉……想想你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打掉剑的？”

　　抛掉失望的心情，我打起精神，把刚才对抗的过程仔细回想了一遍……然后，我回答弗兰肯：“好象……好象是在我攻击他的时候。”

　　“不错！……那你再想想，你的剑为什么会被比尔打掉呢？”弗兰肯循循善诱……

　　“嗯……我……我用力太猛……来不及把剑收回来……”我有点惭愧了。

　　“对！……那，还有呢？”他继续启发我。

　　“还有啊？……那……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不觉得你出击的次数太多了吗？你不觉得你太心急了吗？……这两点，是击刺剑术的大忌！这，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柏菲莉！你必须要记住！”和颜悦色的问话之后，弗兰肯的声音渐渐严厉。

　　“我说过，击刺术讲究一招制敌……准确、有效是它的生命！什么叫一招制敌？就是要抓住对方的漏洞，一击而中！……你击出了多少次？！你又击中了多少次？！……不要忘了！你是在练击刺术，而不是击刺！”

　　这还是弗兰肯第一次凶我……我低下头，不敢看他……

　　过了一会，他的声音冷静下来：“你要知道，在你观察对手的同时，对手也在观察你；你在寻找对方的漏洞，对方同样也在寻找你的漏洞！你出击的次数越多，对方对你的剑法就越熟悉、你的漏洞也暴露得更多！而且也白白消耗了宝贵的体力！……如果你是和比尔在进行真正的战斗，你早死了无数回了！”

　　“是！我错了……”我低声的说……

　　“嗯！我知道你急于打败比尔、急于证明你自己……可越是这样，你就越不能失去冷静啊！……冷静，是击刺术的灵魂！失去了冷静，还怎么寻找敌人的漏洞？还怎么发现敌人的意图？还怎么躲避敌人的进攻？……失去了冷静，也就离失败不远了！”

　　弗兰肯温和而沉重的语言使我真正了解到自己的错误，我勇敢的抬起头来，坚定的对他说：“我一定会记住你的话！老师！……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

　　于是，我和比尔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对抗。从此，我就不再把这样的对抗看作是单纯训练……而是按照弗兰肯的要求，把它当成真正的战斗！

　　接下来，虽然我没能再“刺”中比尔一剑，可我被击落佩剑的次数也大大的减少了……看到我大有进步后，弗兰肯再次叫停。

　　他拿来一件防护背心---就是比尔身上穿的那种，让我穿上。又让比尔换了一把细长的木剑……然后对着半懂不懂的我说：“柏菲莉，你要小心了！现在比尔将会向你攻击、而不是象原来那样只作单纯的防守了！而你，则要开始把训练的重点放到防守动作和闪避步伐上。”

　　我很高兴，因为这意味着训练的难度更高了！……有攻有守、攻守兼备！这大概已经到了训练的最高阶段了吧！……

　　“你要注意！比尔将会使用跟你相同的招式！还记得我教过你的防守要领吗？佩剑唯一用来防守而不是进攻这种情况下的技术要领？”

　　“记得！老师！”我大声的回答道！

　　……弗兰肯曾经说过，如果对方使用大力的劈砍剑招，那我就不能用佩剑去隔挡。因为那样的结果只能是我的剑被击飞！……唯一正确的方法是用灵活的步伐移动和身体晃动来进行闪避，并抓住时机迅速反击……战斗模式是攻击加闪避……

　　……而对方如果使用击刺的招式，那就不能一味的闪避。因为对于速度极快的击刺剑招，以我的能力，是无法闪避的!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用隔挡的招式配合步伐的快速移动来防守---隔挡为主、闪避为辅；隔挡的同时加以闪避！……

　　佩剑唯一可以用来防守的前提条件是---面对击刺剑法的攻击……战斗模式是隔挡加反击……

　　这样，在比尔的配合下，我开始温习用佩剑招架隔挡的招式……

　　于是，训练大厅里出现了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浪漫一幕：两个人、一男一女、一左一右……优雅美丽的身姿……行云流水的步伐……赏心悦目的招式……

　　舞蹈般的动作……音乐般的节奏……时而前进……时而后退……时而剑柄靠剑柄的贴近……时而宛如蝴蝶穿花般的交换彼此的位置……

　　我面带微笑，心中一片空灵，好象在梦幻中一样……眼中只有对方手中的一点剑尖，耳里只有叮叮当当仿佛乐器发出的声音……我沉浸在这浪漫的美丽中……迷失在这杀人的舞蹈里……

　　“嗡”……剑身压力骤然消失……随即，剑尖传来柔软的阻力，发出“咄”的一声轻响……我茫然持剑而立，望着仍然刺在比尔胸膛的剑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接着，“叮”的一声大响传来……惊醒了沉迷在梦幻中不愿醒来的自己……

　　……？！……

　　……我居然铰飞了比尔手中的长剑！随即一剑刺中他的身体？！……

　　……那时，他的剑还在空中飞舞，直到数秒种后才重重的掉落在地……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我竟然打败了比尔？！

　　我瞪大了眼，看着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看我的比尔……不敢相信这发生在我眼前的事实……

　　再看看弗兰肯，他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弗兰肯叫上了另一个学徒杰夫……不到十分钟，他的结局和比尔一模一样：都是被我先铰飞长剑、再刺中胸膛，最后，飞到空中的长剑才掉落回地……

　　不信邪的弗兰肯亲自上阵……虽然我没能再度取胜，可我也是在坚持了半小时后才因力竭而告败落的……

　　弗兰肯百思不得其解，他皱着眉头发了半天的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弗兰肯让比尔用普通剑法而不是击刺术来和我对打，结果是轮到我不到十分钟就被打败了……

　　弗兰肯决定不再为我的古怪费脑筋了，他说：“无论如何，这都是件好事！虽然我不清楚原因，但显而易见的是，你的击刺术在对付使用相同剑术的对手这个方面，已有了相当于我三层左右的功力！已经接近了战士的实力……只是力量还有欠缺……而他们，”说着，他一指比尔和杰夫。“在我身边训练了十二年，都不是你的对手！”

　　开始变得兴奋的弗兰肯拍了拍手，接着说：“现在我们需要调整一下训练计划！从现在开始，你要重点进行力量训练！对抗练习也改成以对付一般剑法为主！……比尔，你现在只使用‘詹森剑法’，不要再用击刺术了……柏菲莉！……柏菲莉？……”

　　听到弗兰肯的呼唤，我才从走神状态中醒转过来……

　　我压抑住想高声尖叫的欲望，强摄心神……过了好一阵子，才逐渐进入状态，重新开始了对抗练习……

　　下课后，我飞一般的跑回“家”里，冲进卧室，关上门，扑到床上，抱起枕头……

　　我双眼紧闭、牙关紧咬、全身崩紧……我在心中发出了一次次无声的歇斯底里……

　　……哇！---我成功啦！---我是高手啦！---哇！---我成功啦！---我是高手啦！

　　双手高高举起……洁白的羽绒象雪花一样的漫天飞舞……枕头被我扯破了……

　　从乾坤袋里拎出了两个懒鬼……大乖睡眼朦胧、小乖还打着酣呢！……我把他们一阵猛摇，先让他们清醒清醒，再把他们弄得头昏脑涨……两个家伙被我的疯狂吓坏了，叽叽的惨叫着，扑打着翅膀，想从我的“魔掌”中逃离……

　　乒乒乓乓……叮叮咚咚……希里哗啦……

　　据后来女孩们的描述，当她们撞开门后，看到的情景是：……我坐在地上，靠着床沿……衣衫不整、目光呆滞、口中喃喃自语……左臂夹着小乖、右手捏着大乖的脖子……两个小家伙已经口吐白沫、神志不清了……屋里满地的羽绒，椅倒桌歪，器皿摔碎了一地……整个屋子就象被台风刮过，简直是一片狼藉……

　　后来，她们费了好大的力，才把可怜的大乖和小乖解救出来……在给我喝了点定神安眠的药以后，我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在梦中欢笑、跳舞……我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第一次，我感到我的命运开始由我自己掌握了……我的进步，证明了我的实力，显示了我的潜力……也预示了我美好的未来……

　　……睁开眼……看见围绕在我身边的女孩们……她们，好美！……来到院子里，静静的站着，没有人打搅我……这样的安详宁静，好美！……仰望着天边的云彩……怔怔的，思念起许久未见的朋友……我笑了……他们，好美！……

　　夏日的夕阳，依然灿烂……我的眼睛睁不开了……把右手，搭在眉前，挡住落日的耀眼……我固执的，想看倒梦中的晚霞……微凉的晚风……掠过远方的树林，传来了声声的呼唤……那是我的朋友们吗？……你们在哪儿呢？……我好想你们啊！……你们呢，也在想我吗？……

　　我把我的盼望，告诉了弗兰肯……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从他凝视着我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他对我说的话……只有两个字：“放心！”

　　……

　　在弗兰肯的指导和比尔他们的帮助下，我的武技在不断的提高着……我已经学会了如何从对手的身体动作中发现他的意图，继而提起作好闪避或攻击的准备……虽然只是少数的几个动作，但弗兰肯说，随着我经验的不断积累，我会识别的动作前奏会越来越多……到那个时候，敌人还没有出招，我就能预先知道他的动作。这样，胜利就在我掌握之中了……

　　“到那个时候，我也就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你将独自踏上你自己的武学发展之路！武学，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神秘可言……一切的一切，都靠你自己领悟！”弗兰肯的声音，充满了欣慰之意……“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一个真正的高手！”

　　……

　　时间，已经到了九月下旬了……虽然我还是每天一大早就到训练厅去，但弗兰肯已经不再来了，陪我练习的只有比尔或杰夫。他们往往还带来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一起充当我的陪练……

　　这些我不认识的人当中，有使长剑的，有使双面斧的，也有使宽宽的双手剑的……总之，全是以劈砍为主要攻击方式的兵器……我知道，弗兰肯的意思是让我学会对付这些形状不同，但攻击模式类似的武技……

　　虽然他们的兵器都换成了木制替代品，但舞动的时候依然是虎虎有声、威势逼人……虽然我还是胜少负多。但我已经不再受到他们气势一丝一毫的影响……在他们犹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依然能保持象冰雪一样的冷静……偶露峥嵘的反击，尽管毫无声息，但佩剑的凌厉往往使他们手忙脚乱……

　　虽然佩剑还是一次次的被他们击落，但我的心已能保持宠辱不惊……因为我知道，我的失利，并非缘自我的失误，而是由于我们之间实力的过分悬殊！……我，确实是在不断的进步……

　　每一次艰难无比的胜利后，我都毫无喜色……因为我知道，他们用的都是木头……如果他们用上了真正的兵器，我是否还能保持我心灵的平静呢？……

　　一连几天的大雨过后，气温明显的降了下来……午间的阳光虽然还是同样的耀眼，但已经没有那么灼人了……太阳落下的时间渐渐提前，昼夜温差开始变大……虽然树叶还没有开始飘落，但我还是知道……秋天来了……

　　秋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

　　……阿甘……还有布朗……我们已经半年没见了！你们，还好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呢？……

　　弗兰肯也离开了……他到什么地方去、去办什么事、什么时候回来……这些，我都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托力亚从他上次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伊丽莎白肯定知道他在哪、在干什么……但她不会主动告诉我，我也没兴趣问……我希望他早日回来的唯一原因，是我要向他打听我朋友的下落……

　　这天，当我在屋外象往常一样，手持“利剑”，和想象中的敌人“战斗”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伊凡的叫声……

　　回过头来，我看到了伊凡……也看到了另一个我等待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