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

　　不等来人开口，我抢先发问道：“你是来告诉我阿甘布朗他们消息的吧？”我顿了一下，决定再将他一军：“你可别说你还没查到！……都三个多月了，我可不相信你会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是吧，托力亚？”

　　托力亚没有作声，虽然他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但我从他脸上看到了平时绝对难得一见的尴尬……

　　“柏菲莉……”说话的是伊凡，他的眼睛里全是忧郁和沉重的神情：“我已经问过公爵大人了，阿甘他们……他们失踪了！……”

　　“失踪？！……哈哈！……你的意思是他们凭空消失了吗？！……”我紧盯着托力亚的眼睛，大声的笑着……但我的眼睛却没有半点笑意！有的只是愤怒和鄙夷……

　　……哼！跟我来这套！你的托词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说什么“失踪”？你倒不如干脆点……干脆直接跟我说：“你嫁给我！我就把他们放了！”……

　　他们的卑鄙和伪善让我无法抑制住心头的怒火……我大步走到托力亚的身前，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大声的质问他：“他们是怎么失踪的？！你说！……人是你抓去的！你就有责任知道他们的下落！你倒好，跑过来跟我说他们失踪了？……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你是怎么给我保证的？……他们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把他们给杀了？！……你说！你说！……”我开始撕扯他的衬衫，“我不管那么多！……我不管！……人是你抓走的！我要你交出来！你把他们还给我！”我停止了撕扯动作，拳头在他胸口擂得咚咚直响……

　　“冷静点……小姐!……公爵大人已经派人去找他们了，同时还向全国发出了命令。相信会很快找到他们的。他们不会有事的……”伊凡在一旁劝慰我……

　　伊凡的话让我平静下来，我停止了双手的动作……说实话，要说托力亚会杀死阿甘布朗他们，我确实也不大相信……也许，伊凡的话是对的……

　　我退后几步，望着一直默不作声、也一动不动的托力亚，问道：“那你告诉我，他们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再哪里，又是怎么失踪的？”

　　“对不起！柏菲莉！”托力亚的声音也有些沉重“自从你……昏迷之后，我一直呆在你身边。没有去打听，也没有任何人来告诉我有关他们的消息……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们是在你醒来之前逃走的。据说，是阿甘使用了魔法，趁守卫不注意的时候逃走的……”

　　“那布朗呢？他是和阿甘一起的吗？”我追问道……

　　“是……是的……他是和阿甘一起逃走的……”托力亚回答。

　　“呼！”我松了一大口气。看来，我又错怪托力亚了！……他如果说阿甘是一个人逃走的，那肯定是在骗我！阿甘这个傻孩子，连保护自己都不会，怎么会想到逃跑？……但他说阿甘和布朗在一起，这就可信多了！……有布朗这个老狐狸在，那就不一样了。有这个老滑头出点子，阿甘还有什么事不会做呀！嗯，这次漂亮的逃跑，肯定就是老滑头策划的！

　　一想到布朗老头那古怪的嗜好，我的嘴角就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这么长时间没人跟我斗嘴，我还怪想念他的呢！……

　　看到我心情大好，托力亚趁机邀请伊凡和我参加他的家庭晚宴……宴会在伊丽莎白那里举行，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商量……

　　我想了想……也好，反正我也有事情要跟他们说……

　　……现在阿甘和布朗的消息我也知道了。虽然还没有他们的下落，但我已经没有必要再住在这里了……等伊凡比赛一结束，我就要马上离开！……正好托力亚也在，就让他当着他母亲的面表个态！免得她硬要把我和托力亚“绑”在一起、阻止我离去。

　　……托力亚，你曾亲口对我说过……你说你不会再强迫我……你请求我的原谅……你说你没有“奢求”……你说你只想弥补你的过错……你曾经庄严下跪，宣称把你的生命献给我……

　　……那么，好！骑士！……现在就到了该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我不要你的生命……我也可以原谅你的错！……只要你尊重我的意愿，把自由还给我！……我也不需要你帮我去找阿甘他们，我可以自己去寻找……你只要答应让我离开……我就可以忘掉你曾经带给我的、连我灵魂都会为之颤抖的痛苦和伤害，把你当成我的朋友！

　　……来吧！来向我证明你自己吧！……我愿意重新认识你！……我愿意真心的叫你“艾米”……

　　……来吧！……别叫我失望！……加米尔·托力亚！……我的骑士！……

　　进了屋，我换回了天使袍……双手伸到脑后，让红色精灵解脱束缚，重获自由……走出门，我来到他们中间……左手挽住伊凡，右手轻轻穿过托力亚的臂弯……我挽住了他的手……

　　感觉到托力亚的身体瞬间僵直，硬得象块木头……望着他那几乎要鼓出眼眶的双眸，我能感受到他的震惊、不信、还有狂喜……

　　碰碰他的腰……我不想他一直不停的颤抖……眼睛带着鼓励，我对他嫣然一笑……

　　“走吧！托力亚！”我开口说道……让我看看你的爱！……可别让我失望！

　　……

　　眼前是一栋陌生的宫殿模样的建筑……高高的白色石柱，撑起了人字型的拱檐……石柱的外面是长长的石梯，从石柱处一直延伸下来，坡度极缓……阶梯中央铺着巨幅的红色地毯，一直铺设到远远的地面……阶梯下有个不小的广场，有无数豪华漂亮的马车停靠在那里……

　　……这不是伊丽莎白的住所啊！……这会是哪里呢？我明明没有来过，可为什么却有点眼熟呢？……

　　数不清的身着礼服的侍者或分立阶梯两旁；或在马车旁接下一个个盛装的男男女女，把他们引导上红地毯……

　　……这是在搞什么活动啊？明明是一个大型的聚会，怎么托力亚把它说成是个小小的“家宴”？……

　　我疑惑的看看精神得就象凯旋归来的将军一样的托力亚……只见他两眼放光，兴奋得显然还没有从我的亲昵动作带给他的幸福中清醒过来……

　　再看看伊凡，他好象也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表情和动作都开始变得不自然了……

　　这样的场面，让我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我们被几个侍者领着，从建筑的另一侧走进了里面的大厅。这个厅堂的面积与高度，都丝毫不亚于托力亚的那个“祖屋”。每一根廊柱，从柱顶一直到柱底，都被鲜花裹围着。屋顶垂挂着巨幅的幔帐；两侧的墙上，则是曳地的窗帘；裸露的白色墙壁上，缀满了五色的花篮……

　　大厅的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平台，好象是主人会客的“舞台”。舞台前有一个高高的雕塑，那是一个高而窄的盾牌，盾牌的顶端，好象还有一个小小的人形雕像。地面是由大理石铺设的，黑白相间，就象国际象棋的棋盘，其中也点缀着彩色的地砖。大厅中央的地面上，好象有一个巨大的六芒星图案……

　　靠墙而立的是数不清的侍者。廊柱和墙壁之间，排满了长长的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色糕点、美酒、瓜果和菜肴。两排廊柱之间的空地上，挤满了贵族、骑士、以及他们的家眷。他们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看那副热烈的样子，好象在讨论世界杯足球赛？还有许多男子，或特立独行、或携带着女伴，不停穿梭在无数的小圈子之间。他们好象是在彬彬有礼的炫耀着美丽女伴；又好象是在不慌不忙的推销着银行保险……大厅里一片嗡嗡声，就好象我是闯进了蜂巢里……

　　更有无数的侍者穿行其间。他们身着白衣、头戴白帽，手里托着摆满了高脚酒杯的托盘。姿势优美，动作连贯……他们脚踏凌波微步，该进则进、该退则退、该闪就闪……他们手中的盘子就象是粘在掌中一般，时而高举、时而低摆、时而旋转……划出一道道美妙的弧线，可杯中的酒愣没撒出一滴来！

　　……这是什么功夫？！……汗！……我悄悄吐了吐舌头……比我的击刺术高明多了！

　　伊凡已经从我身边消失了。刚才有人把他请出去，说是要给他换套衣服……伊凡面带愧色的看了我一眼，就出去了。

　　……的确该换换了……他好象是直接从训练场下来的，衣服还没有换就跑到我那里去了。当我挽着他手的时候，隐隐闻到他身上不怎么好闻的气味……是该换换了，不然，那些闻到他体味的人会嘲笑他的。等他以后成了骑士，人家会更加热衷于传播这个笑话。今天这件糗事，说不定会成为他终身的笑柄呢！……

　　托力亚有点得意忘形了，他刚才挽着我手的胳膊紧了紧，似乎在催促我快走。我不乐意了，心想：“给你三分颜色你就要开染坊啊？为了安慰安慰你，扶了你一把，你就忘了自己是谁啦？你把我‘骗’到这里来，我还没跟你算帐呢！”……我可不想钻进这个农贸市场里去，我还要等伊凡呢！

　　我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等他愕然想向的时候，我指指他的胳膊，意思是请你把本小姐的手松开。他显然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原本亮晶晶的眼睛立刻变得黯淡了下来，他默默的松开胳膊，让我得以把手抽了出来……

　　看他的表情，就好象是把最心爱的东西弄丢了一样，刚才还神采飞扬的脸皮马上就耷拉了下来，嘴也开始撇起来了……我有点于心不忍，想再给他点鼓励，但又不愿再让他挽我的手……我灵机一动，把左手伸过去，揪住他的腰带。这样我既能和他有身体的接触，又可以不让他碰到我的手，还能保持主动……一举三得嘛！

　　……我没有意识到，出于对托力亚的期待和信任，我已经不知不觉的原谅了他，并且已经开始把他当朋友对待了！……

　　果然，他立马就恢复了精神。而且，他再也没有催促我了……

　　我们就站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墙角，前面的廊柱有效的隔开了大厅里众人的视线，谁也不会注意到我们在这里、不会知道今晚party的男主人就藏在这个角落里……而这里正好可以看到侧门，伊凡一回来，我就能立刻看到他……

　　都好半天了，伊凡仍然没有回来，我开始有点焦躁了……我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找他……考虑了半天，我决定去找。至于托力亚嘛，我不忍心把他一个人撂在这里，到时候把他也带着好了……

　　我开始悄悄的向大厅里张望，想确定一下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我想，呆会儿溜出去就不回来了。等找着了伊凡，我就叫他们到我那里去玩好了……

　　大厅刚刚进入我的视野，我一眼就看到了宴会的女主人---伊丽莎白。没办法，她实在是太显眼了，跟那些人在一起，简直是鹤立鸡群一样！我不得不承认，伊丽莎白是个美丽的女人……鹅黄色的束腰长裙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她苗条的身材；亮丽的颜色遮盖住了她人生的岁月、让她看起来更显年轻；一条镶嵌着无数钻石的项链垂在她半裸的胸前，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硕大的中心钻石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愈加显得主人的高贵和富有；金发高高的挽起，看起来是那么典雅端庄……

　　她的动作优雅而随和、礼貌而热情……收放自如、张驰有度……简直是如鱼得水、宽严相宜……看到这个社交高手，我不禁心生敬意、再生畏惧。看她不时的用目光在寻找着什么，我冒出一头的冷汗，赶紧把头缩了回来……

　　哇！我得赶快溜掉！……一旦被她找到了，她肯定要把我当成展览品放到那个舞台上，众目睽睽之下供人观赏，任人品评……一想到这，我就不寒而栗，浑身直冒鸡皮疙瘩……还是快溜吧！

　　我使出击刺剑法中的闪避步伐，拽着托力亚的腰带，躬起身子，就往门外跑……

　　托力亚倒挺配合，我一拉，他马上就跟我动起来，还做出很夸张的趔趔趄趄的样子，一边双手乱舞，一边脚步不稳的跟着我向大门走去……

　　正当我已经背对着大厅，脸朝着大门，蹑手蹑脚，心中暗喜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惊讶的呼唤：“艾米？……柏菲莉？！……”

　　刹那间，整个大厅变得鸦雀无声……我感到有无数的目光在我背上凝聚……一个轻快的脚步声逐渐接近……托力亚的声音显得那么清晰：“母亲大人！抱歉!我们来晚了！”

　　功败垂成！我叹口气，站直身体……慢慢转身、心中懊恼、鬼火直冒……

　　讨厌！讨厌！！……你们，是不是想看？你们，真的要看？……

　　那好！我就让你们看个够！……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终极武器！让你们看看“撒旦之诱惑”到底有多厉害！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悄悄的，将右手伸向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