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了一记眼刀,纪咏收敛了些,起身面对窦昭,“把老太太衣裳全脱了。”
“你能救,对吗?”窦昭看着眼前人,眉头微蹙。
“病根是气郁,堵在中脘,太冲两穴,一个在脐上,一个在足背,必须脱衣下针疏防。”纪咏指了指两个穴位的位置。
苗安素却道:“可毕竟男女大防,要不咱们还是找个女医吧?”
“女医本就鲜少,祖母现在水米不进,拖不起了。”窦昭满面忧愁。
许尽欢走近一步,“我可以代为施针,无须纪见明亲眼所见。”
窦昭略带期冀看向她,“你学过医?”
“并未,但我习武也需知人体各方穴位所在,至于施针方向深浅皆需纪见明一一道出,总归如今都到此田地,窦四小姐何妨一试?”许尽欢劝道。
窦昭顿了顿,坐在床沿,握住崔老太太的手,“祖母。”
“人有命数,可能是时候到了。”崔老太太声音如破风箱般嘶哑。
“我就奇了怪了 ,这是能治的病却不愿治,若说礼数规矩由尽欢施针合礼合常,我只站在帏纱后指导,崔老太太难道这命不比你心中顾虑重要?”纪咏有些忍不了。
窦昭也劝道:“祖母,寿姑不愿失去至亲,您就当是为了我,试一试吧?”
崔老太太这才闭了闭眼,应下。
纱帐放下,许尽欢在其中将老太太的衣物褪去,纪见明在外指导施针。
很快,便结束了,许尽欢冒了一头的虚汗,喝了口茶。
纪见明看向赵璋如,“去端些米粥给老太太喂下去。”
…………
片刻后
赵璋如端着空碗走出,一脸高兴,“寿姑,祖母终于把药喝下去了,我再去给她盛点白粥。”
“好。”窦昭应下。
纪见明擦拭好针,卷起,提醒道:“这几日莫做荤腥和发物啊。”
“好!”
窦昭看向纪见明和许尽欢的眼中带上感激,“多谢二位。”
“窦四小姐收留我二人何须言谢?”许尽欢笑道。
窦昭却摇了摇头,“这不一样。”收留他们二人一是为上一世圆通所护赠昭示录之恩,二是为她自己,许尽欢身手好所读诗书也多,放在身边无论是做打手还是幕僚都不屈才。
入夜后,一起用过晚餐,许尽欢便飞身上了房顶乘凉,纪见明则在屋檐下观星。
窦昭看见纪见明一人的身影,走近,“多谢,祖母终于安稳睡下了。”
“一时安稳未必长久安稳,老太太心气郁结是忧思不舒所致,病根不解活不久长。”纪见明解释着,手中的望远镜不断变幻位置。
“祖母心中一直有一块大石头,她不愿说,我也不知如何解。”窦昭微叹道。
纪见明透过镜片看见远处屋顶上躺着的人,唇角勾起一抹笑,“她不想解那是她的选择,人终究会死,你好好陪她就是。”
久久未听见身旁回应,纪见明不由侧目看向窦昭,却见她瞪着自己,“你这一记眼刀是骂我狼心狗肺,冷漠无情?”
窦昭收了视线,“我只是不知你为何将生死看得如此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