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见明顿了顿，收起望远镜，“我爹说我天生情窍不开，情感淡薄，从小到大更是一滴泪没流过，四岁时他病重便送了我这千里镜，他说他会化作星辰，于是我夜夜执镜观星，将天文历法烂熟于胸，可是我知道，我寻不到他。因为人死后只会化作尘土。”
“人都会死，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窦昭感慨道。
纪咏点点头，“对，重要的是如何过活。”
窦昭蓦地想到什么，“纪见明，你若有了在乎之人也会不在意她的生死吗？”
“什么意思？”纪咏有些奇怪，但又品出她话里的意有所指。
若他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求重来一世的自己救下许尽欢，会怎么想？人在有了自己所在乎的人之后，先前种种原则还会作数吗？
“没什么，只是问问。”窦昭敛下眼眸，纪见明活得通透难免他不会看出什么。
纪见明目视前方，看着屋顶的轻影，“在意，但我更在意她如何过活，小庄周，你呢？你打算如何活？”
“……其实我没想那么多，人生在世能活一辈子已是不易，若能活好一辈子那便是奢望，若还有余力就帮帮身边的人，足矣。”窦昭想到自己上一世被魏廷瑜背叛算计，便觉如此已经很好。
“这么小的愿望就满足了？”纪见明只觉这人之贪婪在窦昭这好似不管用般。
窦昭点点头，“你呢，不想入佛门了？”
“幼时是我体弱才寄养于佛门，也随着主持学了医理，小医治病，大医治国，做一做一朝首辅那才有意思。”更何况他也有不得不做首辅的理由，纪见明笑着道，“我查了三百年来内阁大学士的生平，层层晋升，苦熬资质，匀算下来至少也要五十年才能熬至二品，时间太久了，不划算，我得另辟蹊径。”
窦昭眉头微蹙，“做首辅哪有什么捷径啊？除非做佞臣贼子。”
“也是好法子，只要能做首辅，我不在意如何做。”纪见明看向远处却见，那里已无人影。
说话声蓦地断了，窦昭看向纪见明，有些不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想到许尽欢有晚饭后便上梁乘凉的习惯，低眸笑道：“你在看尽欢。”
纪见明视线收回，“来时听人说福亭有个窦姓女诸葛，如今看来果真名不虚传啊。”
“她啊，这会儿定是找水喝去了。”窦昭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许尽欢果真坐在其中倒水喝。
正在喝水的许尽欢一抬眼就见窦昭指着自己，她身旁是纪见明，两人一同看着自己，“？”连喝水都拘谨起来。
他们这是做什么？
喝过水，许尽欢便将杯子一扣，快步走向两人的位置。
“怎么了这是？”
窦昭笑着道：“方才我们二人谈论起如何快速做上一朝首辅。”
“首辅？”这两个字一出，许尽欢便看向纪咏，“你……”
“你若想劝那不必说了，待我来日赴京考个状元回来，咱们再议。”纪咏知道她想劝阻自己，首辅并不是那么好当的，多少人虎视眈眈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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