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总是把人晒得懒洋洋的——不管是什么季节，像猫儿的爪子在空中勾了两下，潜伏的倦意就被勾了出来。
林一诺认命地将风衣洗了出去，又换上一件深咖色的风衣，脖子上围了一条围巾。
“哆哆夫斯基，再给你一次机会，口水再滴在我的衣服上这件衣服你来洗，洗不好就扣掉你三个月的牛肉干。”
当然，要他真让哆哆夫斯基洗衣服是不可能的，指望一只短腿柯基洗衣服他还不如重新去买一件，但是扣牛肉干这件事倒是认真的，毕竟牛肉干扣下来他也没多大损失，还省了去买牛肉干的钱，何乐而不为？
哆哆夫斯基知道林一诺敢扣它的牛肉干，缩了缩脖子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球。林一诺没忍住，噗嗤一身笑了出来，把柯基球夹在腋下，很潇洒地开门锁门，动作一气呵成。
深秋的午后不像夏日，灼人得紧，叫你不敢出门。相反，深秋午后阳光较充裕，晒在人身上挺暖和，是秋日独有的温度。
林一诺出门习惯性地沿着初中经常走的那条路走，尽头是个公园，沿途有不少小摊。初中时放学了总是喜欢到这附近来买些糖块儿或者袋装的小零嘴，路上就开了包装袋吃起来了，到家正好解决等着吃完饭；周末放假前偶尔也会买一买那种整块的烤地瓜或者按斤数来算的糖炒栗子，挺香的。
林一诺跑了大条街，以前去过的小摊子有的早就关门了，有的还在顽强地营业。都走到了公园门口才看见以前他光顾过的糖炒栗子摊。
卖糖炒栗子的是位老大爷，听这周围的人说这老大爷已经在这卖糖炒栗子卖了二十几年了，今年七十多了，以前是教师，退休了又不想在家里闲着，就买了一辆三轮电动板车来卖糖炒栗子，一年四季除了刮风下雨有灰尘，别的日子从不间断。
老大爷自己说他卖糖炒栗子还有个理由就是希望刚放学的娃儿走在回家路上能先吃上一口热乎的垫垫肚子。
糖炒栗子价格不高，五块钱一大袋子，老大爷有退休金，买糖炒栗子只是一种生活情趣而已。但他买的栗子都是新鲜的，口感很不错，加上白砂糖炒过之后格外香甜软糯。
“爷爷好，还在卖糖炒栗子啊？”
林一诺初中毕业前一直是这家糖炒栗子摊儿的常客，隔三差五跟他妈方舒敏过来买个两大袋回去，但是栗子的结局很悲惨。一袋给林一诺直接吃了，另外一袋被方舒敏拿来做实验，栗子醬，栗子糊糊，栗子汁，栗子粥……最后这些试验品无一例外都进了厨房的垃圾桶，但是方女士相信自己的厨艺，仍然坚持不懈地糟蹋栗子进行她的新品实验。
“是啊。小林啊，你怎么回来啦？”
“我回来读高中，A市那边我爸说暂时有点乱，让我自己回来先把书念完。”
老大爷往锅里倒了一把栗子，边炒边跟林一诺说话:“那你这一个人的怎么办啊？”
林一诺:“学校有提供住宿的条件，我住宿舍就好，放寒暑假再回自己家。”
锅铲子跟锅底碰撞的刺耳声音以及火苗的噼啪声盖住了老大爷的声音，林一诺只听清楚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来，这袋糖炒栗子给你，不要钱，你拿着当零嘴吧。”老大爷关了火，将锅里已经炒熟的栗子装到纸袋里，塞到林一诺手里。
林一诺急忙把袋子递回去:“不，爷爷我不能要……”
“收着！就算给我老头子一个面子。”老大爷摆起自己老年人的架子显摆这老年人专属特权——“倚老卖老”。林一诺挠挠头，也不好拒绝，又把糖炒栗子拿了回来，低头的时候看到扒着自己腿的哆哆夫斯基一脸期待的小表情。
……
不给你吃。
叫你流哈喇子流到我衣服上。
我吃，你干羡慕吧。
林一诺这么想着，手上很诚实地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栗子剥了壳塞进嘴里:“唔，好好吃！还是和以前一个味道，谢谢爷爷。”
老大爷:害，这孩子，吃个栗子还谢不谢的。
然后老大爷看了一眼扒在林一诺小腿上跟“恭喜发财”一样的柯基犬哆哆夫斯基，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这孩子，这么大人了，还跟一条小狗怄气，还真是一点都没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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