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庭院残更立,燕宿雕粱,月度银墙,不辨花丛那瓣香。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
晏德八年,久玖长公主适龄十五岁,就在欢喜中迎来了自己的及笄之年,猝不及防之间,却沦为了她这一生再也无法逝去的伤痕。
七月流火,逼仄压抑的朝堂后宫风起云涌,以一起奇异星象,紫微星势弱,天府星愈强为首,紧接着皇帝病重,淑妃失子,东宫不稳接踵而来,矛头直指瑞蓁皇后及其皇后母族功高震主的林国公一系,当时的久玖是那么坚信她的父皇深爱着母后,绝不会听取那些无稽之谈,直到皇后软禁,外祖父一族抄家消息传来,久玖慌了,她去求父皇,父皇避而不见,久玖便一个人傻傻跪在靳帝寝宫前,精致宫装被汗浸湿,心头被无穷无尽的恐惧扼住,一天一夜,膝盖以下都失去知觉,过去点点滴滴的父皇母后相爱片段就如不时泛上诛心之痛,或许久玖还抱着一丝侥幸。
可最终久玖等来的是淑妃与一众宫人,淑妃一眼也不看旁边跪着的久玖,只是在寝宫外大声道:“宫人现从皇后宫中搜出魇胜之物,罪人林氏畏罪已撞墙而亡。”
久玖抬头死死盯着淑妃的眼睛,后者却是一笑,她不信,母后,母后,撞墙,怎么可能......久玖想跑去抽那个胡说八道的坏女人一巴掌,却还未站起就向后倒下去,触手的冰冷连带着整颗心都冷了,久玖弯起身子,任着自己视线模糊,呆呆地看着那所谓地上从皇后宫中搜出的魇胜之物,冷笑出声。
皇后一倒,久玖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殿下,而是罪臣之后,她不再受前拥后捧,连她的最亲近的掌事姑姑阿鸢都被那个晋为贵妃拥有协理六宫的虚伪女人贬去掖庭,阿鸢就在被抓走的前夕,曾紧紧搂着久玖的肩膀,用冷静却暗哑的声音,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短促道:“娘娘去前,让奴婢告诉殿下,在后宫里生存必须要忍,殿下,您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久玖惨笑,“姑姑,你是我母后最信任的人,我自幼由你带大,我只问你一句,母后之死,是不是淑妃那个贱人做的,这一切,是不是?”
阿鸢默然不语。久玖拉住阿鸢的手腕,含泪絮絮而道:“就算姑姑不说,我也知道。姑姑,我知道,你是这世上唯一还真正关心我的人了!我一定会救你出来,我也一定,一定会洗刷掉母后身上的污名,我绝不会放过淑妃。”
阿鸢伏身一拜,颔首恭安,哭腔隐约,“以后奴婢不在了,只愿殿下小心行事,奴婢只求殿下长乐未央,岁岁平安。”
久玖上前一步,抱住阿鸢恸哭出声,却没有看见自己最信任的人此时还流着眼泪,却在视线盲处向她衣袖偷偷洒下药水,无色无味,久玖拂袖拭泪,转眼间尽皆吸入肺腑。
母后去了,阿鸢被人带走了,久玖枯坐在明珠宫,她如今只剩下这座荒废如同冷宫的宫殿,还有一个虚衔“长公主”的封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