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久玖却是在路过之前来时的梅园一顿，那里竟有好多人簇拥，那银铃悦耳笑声，是芷汐，而，而那一曲如流水迢迢的《广陵散》，是......他。

久玖就像一小偷一样，借着红梅花影望去，容城墨衣背坐着抚琴，芷汐白衣潋滟，翩翩起舞，巧笑倩兮，广袖云舒云卷，美目盼兮间只看着那抚琴之人，周遭的美景美人都逊色枯萎而去，留着他们两个最是贴恰不过。久玖从来不知道芷汐那个比她还要高傲矜贵的性子竟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舞大笑，那他呢，会是温柔似水地看着芷汐吗？那自己呢，只是一时的救命恩人罢了。久玖自幼讨厌芷汐，不仅仅是因为淑贵妃嚣张跋扈，给母后难堪，更是源于芷汐比她美多了，也比她优秀多了，芷汐人美舞也那么美，他想是欢喜她的吧。

久玖埋下头，将整个身子缩在宽大的斗篷下面，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道路上细雪下得实在是太绸太密了，一片茫茫，久玖忽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不，这只是一座囚牢，早从她出生起那刻就已决定她这一生都画地为牢了，久玖一边苦笑一边扶着宫墙，一步步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久玖一回到明珠宫，立刻挥手斥下左右，解下斗篷，随意踢掉了鞋袜，掀掉了封口，仰着头大口大口咽尽冷酒，酒入人肠，把全身血液都冻成一块块凝结的疙瘩，久玖打了个寒噤，过了一会儿，酒劲上来，香酣浓醇的酒暖从胃一直暖到心头舌尖，久玖身为公主，纵使是她以前再受宠爱再骄纵，也不曾喝过这么多这么烈的酒，脑子就如一团乱麻般，理也理不清楚，明明自己感觉自己很清醒，可是一阵阵头晕目眩，竟是天悬地转，南北难辨。

久玖抱着酒坛子，步伐踉跄，扶着栏杆，赤脚入雪泥，脚底冰冷的感觉带来了一丝视线的清明，她的院子只有梨花啊，如今雪压枝头，哪有梅园那红梅灼灼的美景，很快那一丝的清明也被愈强的酒意覆灭，只恍惚抓住一个很可笑的念头，是不是她就如这无趣的梨花乏善可陈，而芷汐却是如同红梅，那样的夺人，那样的惊艳，可是为什么......

久玖又灌了一口，大叫道：“来人！在这都种上红梅！来人！”却早忘了人都被自己赶出去了。

“殿下，”梨树树杈上一个羽衣女子对着久玖一笑，久玖没想到有陌生人在树上，心下本能欲退步提防，可酒醉壮人胆，却是不退反进，含糊不清到：“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我的寝宫！”

“在下虞筝，此次来不过是与殿下打个照面，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我与你，命中缘分不浅。”虞筝欲多说一些条件，但看着她靥红如霞，话语颠三倒四，便笑笑，闭口不言，反正只是来混个脸熟。酒意正上头，在久玖醉眼朦胧中，那一脸可憎笑容的女子分明就是芷汐，正摇晃上前捉她，却是脚一滑，摔到雪中。

虞筝本想翻下树扶她，耳一动，听见明珠宫宫外的脚步声，既缓又轻，分明是内家高手，虞筝轻轻拨了一下腕间毒针，抿起唇，时机还未到，不可操之过急，虞筝立即迅速隐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