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之功啊……”久玖轻声喃喃,喟叹几声,取下发髻别着的花簪,续上一根,呜呜咽咽,一首《清平调》竟弹得极为悲怆,令人心折,“那好像,我只能信你了......”
错了,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值得相信,连自己都可以蒙骗自己,说出“相信”二字不过是命已至末路,一场豪赌,江山如画,鹿死谁手,胜者王,败者寇,何况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所谓的胜算。
一旁的虞筝歪歪挂在梨树树干上,谁谙琴音愁几许,最是无情帝皇家。
很快,在虞筝授意下,久玖结交了贬黜冷宫中的柳薇,而在那些虞筝送来的宗卷中,觅得一丝过往的缘迹,主动借柳薇的特殊身份,与折桂状元薛墨联合,前朝后宫一一掣肘着淑贵妃及镇国公势力。
这些事情自有虞筝筹谋,而久玖只担了虚名,她所要研习的便是为君之道,帝王心术。纸页微黄翻过那一代代帝王功败荣衰,注记着这世间最恶毒的事迹,兄弟之间执刀冷对,走狗烹,狡兔死,弑父弑兄……
最惊艳的是久玖棋艺的进步,不仅仅爱上打败对手的感觉,更迷恋上一步知敌后五步,从对手身上好好地琢磨他的下一步该如何做,不动声色间以最少的棋子获胜。
虞筝最喜对弈,平生最爱求遇到势均力敌的棋手,久玖布棋大胆,细心不足,往往输于虞筝一招诱敌深入或两三招虚招,虞筝却很有耐心,每日来明珠宫与久玖对弈,以弈局细微而寻真知灼见。
“薛墨城府深沉,野心极重,我有点担心会养虎为患。”久玖皱起眉,又下错一子,一子落,满盘皆输,她又要输了吗……
虞筝满不在乎说:“没关系,我自有法子,那骨香玉,薛墨已送给了柳薇,你且等着,等皇帝一驾崩,让薛墨先得意几天,他,会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回来。”伴着一丝冷冷的微笑,虞筝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吃掉了久玖三子。
“最近,你倒是神出鬼没,在做什么?”久玖摇头看着这一局破败的棋局,自我放弃地放子于一角。
“我在开店啊……”虞筝随口一答,转念一想,“你,最近见过,容城吗?”
久玖张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哑声道:没有,据说……芷汐为了他拒了淑贵妃的赐婚。”
“芷汐帝姬确实痴情,”虞筝似玩味地看了一眼不自然的久玖,“你最近,找个由头,千万不可让芷汐帝姬的人近前,皇帝大约也就在这几天了。”
手中棋子一抛,久玖叹道:“你真是厉害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打过你啊……”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手。世上不仅仅只有输和胜,还有一种结局叫做两败俱伤。”虞筝也放下手中的棋子,理了理凌乱的衣衫,站起身缓步走了出去,临门一脚离开时,没有回首,只冷淡道:“容城,他绝不会是你所认为一介乐师那么简单,不过,呵呵,只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久玖支起下巴,厚重的刘海掩起了自己的神情,淡淡眼影只余下浅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