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队技术队的加密频道刚建立不到十分钟，辰黎熙那边压缩加密的数据包就像颗烫手山芋似的传了过来。漆祎凯亲自盯着小王操作接收，那感觉，比等着拆炸弹还紧张。
“头儿，收到了！正在解密！”小王眼睛死盯着进度条，额头冒汗。整个技术小队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感觉空气都黏糊了。
漆祎凯拳头攥得紧紧的，心里默念：可千万别出幺蛾子，千万别……
突然，主服务器屏幕猛地一红！刺耳的警报声嗷一嗓子就叫起来了！
“我操！有高强度数据流冲击防火墙！试图截断传输链路！”小王脸都绿了，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顿疯砸，“妈的！对方火力太猛了！像是好几股力量同时撞过来的！”
“顶住！给老子顶住！”漆祎凯吼得嗓子都快破了，“这数据要是丢了，我扒了你们的皮！”
技术队全员炸锅，各种指令喊成一片，键盘敲得火星子都快冒出来了。这场面，比好莱坞黑客电影还刺激。
漆祎凯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不懂那些技术细节，但他看得懂气氛——对方急了！怕了！这更证明辰黎熙搞来的东西是要命的真货！
“对方……对方好像在试图注入蠕虫，想直接污染数据源！”一个技术员声音发颤地喊。
“隔离！立刻物理隔离接收终端！断掉所有非必要外部连接！”小王还算镇定，下了狠命令。
一阵兵荒马乱，几个屏幕黑了又亮。警报声终于渐渐弱了下去。
“拦……拦住了！”小王瘫在椅子上，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是汗，“数据包保住了，解密完成！但是头儿，对方刚才那波攻击，差点就把咱们整个技术队的网络给‘熔’了！太他妈狠了！”
漆祎凯后背也是一层冷汗。他走过去，看着屏幕上刚刚解密出来的、还带着乱码和缺失部分的文件碎片。
**【……血清检测……钚-239同位素异常升高……】 **【……接触史追溯……安平厂区三号车间……】 **【……院方内部备忘录：此事需严格保密，按‘特殊工伤’流程处理，家属询问统一口径为‘急性罕见性血液病’……】 【……保险赔付加速审批，安平方面要求签署额外保密协议……】
虽然残缺，但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漆祎凯心上。
钚-239？！这他妈是核材料！安平的厂区里怎么会有这东西？！还隐瞒？还骗家属是罕见病？！这已经不是黑心了，这是谋杀！是犯罪！
一股怒火直冲头顶，漆祎凯眼睛都红了。他现在彻底明白了，彻底懂了！池家兄弟为什么消失，阎王殿为什么存在！这血海深仇，搁谁身上谁不疯？！
“赵安平……”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杀气腾腾。
…
顶层公寓里，池耀帅看着屏幕上“攻击受阻，数据接收完成”的最终反馈，沉默了几秒钟。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只有服务器散热风扇的嗡嗡声。
失败了。虽然及时启动了“熔断”干扰，但对方显然早有准备，反应迅速，最关键的数据还是被警方拿到了。
他缓缓向后，靠在昂贵的椅背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漆祎凯……他手下的技术团队，比评估的要强。或者说，是那个辰黎熙提供的加密和传输方案足够高明。
这一次隔空交手，他略占了下风。
这种失控的感觉，非常糟糕。
但奇怪的是，在愤怒和紧迫感之余，他心里竟然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是一种……近乎欣赏的认可？
对方在绝对的信息劣势下，竟然能一步步摸到安平，还能在关键时刻顶住他的全力阻击，拿到关键证据。这种韧性和能力，值得……正视。
他调出刚才攻击时捕捉到的、警方技术队的防御模式数据流，仔细分析起来。他想看看，对方是怎么做到的。是哪个环节出了疏漏，还是对方有了新的高手加入？
这种分析，带着一种棋手研究对手棋路般的专注和探究。
…
漆祎凯这边，惊魂稍定，立刻下令：“小王，带人把这数据给我分析透了！每一行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别放过！形成报告！老赵！”
“在！”老赵立刻应声。
“你亲自带一队绝对信得过的人，给我把赵安平和他那个安平医疗盯死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记住，是暗中布控！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能打草惊蛇！他现在是极度危险人物，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漆祎凯快速下令，“养老院那边，留几个人做样子应付舆论就行！”
“明白！”老赵也知道轻重，立刻去点人。
安排完这些，漆祎凯才想起来辰黎熙。刚才那波网络攻击那么猛，辰黎熙那边……
他赶紧又打电话过去，这次声音都带了点后怕的沙哑：“喂？辰顾问？你没事吧？刚才这边……”
“我看到了攻击流量指向你们那边。”辰黎熙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静，但语速稍快，“对方狗急跳墙了。数据收到了？”
“收到了！太关键了！”漆祎凯语气激动，“你这简直……立了大功了！你现在非常危险！对方肯定恨你入骨了！你在哪？我派人去保护你！”
“不用。”辰黎熙直接拒绝，“我的位置越少人知道越好。他们暂时找不到我。你集中精力对付赵安平。”
“可是……”
“漆队长，”辰黎熙打断他，“保护好数据，用好数据。这才是关键。我这边能应付。”
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漆祎凯拿着手机，愣了半天。这辰黎熙……真是个狠人加怪人。但不得不承认，牛逼也是真牛逼。
他摇摇头，又把注意力拉回案子上。现在有了方向，有了怀疑，甚至有了碎片证据，但离钉死赵安平和揭开阎王殿全部秘密，还差得远。他需要更完整的证据链。
…
池耀帅同样在思考下一步。数据泄露部分事实已无法挽回，但必须阻止警方以此为基础继续深入，更不能让他们现在就把赵安平抓了。赵安平的终极审判，必须由组织亲自执行。
他需要给警方制造新的麻烦，更大的麻烦，让他们无暇他顾。
同时，他对那个能一次次突破他封锁的辰黎熙，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和……杀意。
这个男人，技术高超，心思缜密，而且对旧案有种异常的执着。他到底是谁？仅仅只是一个警方聘请的顾问？
池耀帅动用最高权限，再次深挖辰黎熙的背景。之前的调查只停留在表面：海外归来，行为分析专家，受聘协助。但现在，他需要更多。
指令发出后，他切换画面，看着警方内部监控的零星反馈（能获取的越来越少，显然对方加强了防范）。画面里，漆祎凯正在办公室里踱步，脸色凝重，但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兴奋的光芒，那是猎物终于闻到血腥味时的表情。
池耀帅看着屏幕里的漆祎凯。
这个男人，和他之前对付过的所有警察都不一样。更固执，更敏锐，也更……难搞。有一种近乎野蛮的生命力和韧性。
他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哥哥失踪的案子会成为这个男人三年的心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认准了的事，撞破南墙也不会回头。
这种性格，放在平时，他会评价为“麻烦”和“愚蠢”。
但现在，隔着屏幕，看着对方因为逼近真相而闪闪发光的眼睛（即使那意味着自己的危机），他竟然觉得……有点意思。
甚至，有一丝极其隐秘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期待对方还能做出什么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这感觉太陌生，也太危险了。池耀帅立刻掐断了这丝莫名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
他是敌人。是必须清除的障碍。仅此而已。
…
接下来的几天，成了某种诡异的隔空拉锯战。
漆祎凯一边暗中紧锣密鼓地调查赵安平和安平医疗的黑历史，试图找到更坚实的证据，一边还得应付层出不穷的新状况——今天哪个角落又发现疑似阎王殿的标记啦，明天哪个曾经逍遥法外的混混头子突然失踪（虽然最后发现是跑路躲债去了）啦……全是些虚惊一场或者鸡毛蒜皮的事，但每一样都得派人去查，极大地牵扯了精力。
漆祎凯心里门儿清，这肯定是池耀帅那小子在背后搞鬼，用这种“狼来了”的方式疲敝警方，拖延时间。
“妈的，跟老子玩这套！”漆祎凯气得牙痒痒，但又没办法，警察的职责就是有警必出。
他只能催促老赵那边加快进度，同时也让技术队反向追踪那些骚扰信息的来源，虽然明知希望渺茫。
而池耀帅，则在一次次调动资源干扰警方的同时，默默观察着漆祎凯的应对。他发现这个男人虽然脾气暴躁，但粗中有细，指挥调度依旧有条不紊，重点始终盯着安平这条线，没有被完全带偏。
执行力强，头脑清醒，目标明确。
是个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
同时，关于辰黎熙的更深层次背景报告也陆续传回。信息依然很少，但提到他早年似乎也在临安市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才出国，而且他对某些特定类型的医疗案件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关注。
池耀帅看着报告，若有所思。这个辰黎熙，恐怕也不仅仅是顾问那么简单。他的背后，或许也有故事。
…
这天深夜，漆祎凯还在办公室看卷宗，小王突然敲门进来，脸色有点奇怪。
“头儿，有个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有屁就放！”漆祎凯头都没抬。
“就是……我们这两天不是一直在反向追踪那些骚扰信息的源头吗？虽然大部分都石沉大海，但有一次，非常非常短暂的瞬间，我们捕捉到了一个异常活跃的加密信号源，位置……大概锁定在市中心那片顶级江景公寓区。”小王小声说。
漆祎凯猛地抬起头：“江景公寓？具体哪栋能确定吗？”
“不能，范围还是太大，而且对方瞬间就切断了，像泥鳅一样滑。”小王摇头，“但是头儿，那信号源的加密方式和活跃模式，跟我们上次遭受攻击时，那个主导‘熔断’指令的源特征，高度相似！”
漆祎凯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个幕后黑手，那个大概率是池耀帅的家伙，可能就藏在市中心那片寸土寸金、非富即贵的地方？
这符合他对池耀帅“阎王殿大管家”身份的想象——聪明，谨慎，善于隐藏，并且拥有相当的物质资源来支撑他的行动。
“继续盯死那片区域！想办法，用一切办法，缩小范围！”漆祎凯压下激动，低声命令，“但是绝对！绝对不能打草惊蛇！我要知道，他到底藏在哪个龟壳里！”
“明白！”小王领命而去。
漆祎凯走到窗边，看向远处江对岸那片灯火璀璨的高档公寓楼。
池耀帅……好像终于看到你的一丝影子了。
你就在那儿，看着我们吗？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池耀帅的电脑也发出了低级别的警报，提示有微弱的探测信号试图扫描江景公寓区的网络节点，虽然被自动防御系统立刻拦截并反制，但来源被标记为——市刑警队技术科。
池耀帅看着警报信息，微微挑眉。
哦？开始反向追踪我了？
漆队长，进步很快嘛。
他非但没慌，嘴角反而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玩味的弧度。
那就试试看吧。
看看是你先找到我的巢穴，还是我先掐断你的所有线索。
这种隔空的较量，这种明知对方存在、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对方呼吸和心跳的博弈，让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滋生。
是敌意，是警惕，但似乎也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和……
好奇。
想知道对方下一步会做什么。
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种复杂的情绪，在黑暗中悄然蔓延，如同无声的蛛网，将两个本该绝对对立的人，越来越紧地缠绕在一起。
棋局，还在继续。而棋手之间的关注，早已超越了单纯的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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