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里头的烟雾总算散了些，但漆祎凯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对着那张临安市地图，眼睛就跟探照灯似的在江景公寓那片儿扫来扫去。
“妈的，池耀帅，你丫不是能掐会算吗？不是对老子的动向了如指掌吗？”漆祎凯咬着后槽牙自言自语，“行，老子这次就明着来，给你演一出戏看看！”
他琢磨的那个冒险计划，说白了就是“放饵钓鱼”。他得故意放出个假消息，个看起来能威胁到池耀帅或者阎王殿核心的假消息，而且这消息的指向还得特别明确，明确到池耀帅不得不派人来处理。只要他的人一动，埋伏在附近的兄弟就有机会顺藤摸瓜，逮住尾巴！
但这饵得足够香，足够真，才能让那条滑不溜秋的大鱼上钩。
漆祎凯脑子里飞快地过筛子。安平医疗的事儿现在太敏感，容易真把赵安平吓跑，不行。辰黎熙那边不能碰，太危险。那还有啥？
他眼睛猛地一亮——化工厂！对，就是那个离江景公寓不远，前两年因为严重污染和违规排放被勒令整改，老板却靠着关系屁事没有，最后不了了之的“鑫隆化工厂”！那老板也是个缺德带冒烟的，当时就有风声说阎王殿盯上他了，但不知为啥一直没动手。
如果现在放出风去，说警方重启调查“鑫隆化工厂”，而且掌握了新的、可能牵扯到更高层面保护伞的关键证据，准备动手抓人了……这会不会让池耀帅觉得，警方在另辟蹊径，甚至可能摸到阎王殿别的线头？他会不会派人来“处理”这个潜在的威胁，或者至少来探探虚实？
赌一把！
漆祎凯立刻把老赵和小王叫进来，门关严实了，压低声音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老赵听完直嘬牙花子：“头儿，这…这能行吗？那池耀帅精得跟猴似的，能信？”
“信不信，试试才知道！”漆祎凯眼神发狠，“他再精，也得靠信息吃饭。咱们就利用他这个！小王，你负责技术层面，给我伪造几条内部通讯记录，内容就是关于秘密调查鑫隆化工厂，发现重大线索，准备申请搜查令之类的。做得像样点！然后，想办法，让这些记录能‘恰好’被对方截获到！明白吗？不是直接发，是让他‘偷’到！”
小王一脸为难：“头儿，这…这难度有点大啊，得把握分寸，太假了不行，太真了万一…”
“没有万一！”漆祎凯打断他，“就照这个路子弄！老赵，你挑几个机灵的，便衣，提前给我撒到鑫隆化工厂周边埋伏起来！记住，藏好了！没我命令，就算看见阎王从眼前过，也给我憋着不准动！我要的是放长线！”
“是！”老赵和小王对视一眼，都知道头儿这是真急眼了，要玩把大的。
…
顶层公寓里，池耀帅面前的三块屏幕依旧闪烁着不同内容。一块是安平医疗和赵安平的实时监控摘要（风平浪静，但暗流涌动），一块是警方技术部门的网络状态（干扰持续，对方应对吃力），第三块则是各种加密信息流的监控。
突然，一条来自警方内部通讯渠道的、加密等级并不算太高的信息碎片，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条信息在传输过程中似乎因为对方的网络不稳定，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微小的漏洞，被他的系统捕捉并破解了一部分。
内容断断续续，但关键词清晰：
【…鑫隆化工厂…重启调查…】
【…新证据…保护伞…】
【…搜查令…准备中…优先级高…】
鑫隆化工厂？
池耀帅的记忆库立刻调取了相关资料。一个环境污染严重、老板有背景、曾被组织纳入潜在审判名单但因其涉及关系网复杂暂未动手的目标。
警方在这个时候，不去死磕安平医疗，反而突然重启对这个化工厂的调查？还提到了“保护伞”和“新证据”？
他的第一反应是怀疑。
太巧合了。像是在故意吸引注意力。
但是……万一呢？
万一警方真的从别的渠道找到了什么，能牵扯出更麻烦的事情？毕竟，临安市盘根错节，谁也说不准会不会从哪里冒出个意外。
他不能完全无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是他的行事准则。
他沉吟片刻，发出指令：
【核实信息：目标鑫隆化工厂周边警方活动迹象。低优先级探查。】
他需要先确认，这是否真的是一次警方行动，还是只是一个拙劣的陷阱。
很快，外围监控人员反馈：观察到少量便衣人员在鑫隆化工厂附近区域出现，行为隐蔽，像是在做前期侦查。但无法确定其具体目标和规模。
有人员活动……这就增加了信息的可信度。
池耀帅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扶手。是陷阱的可能性依然存在，但如果是真的，让警方在这个时候查到鑫隆化工厂，可能会节外生枝。
稳妥起见，需要派人去确认一下。至少要知道警方到底掌握了什么，到了哪一步。
但他绝不会动用无常小组这样的核心力量去冒不必要的风险。他调用了层级较低、更擅长侦察和隐匿的“游魂”小组。
【指令游魂：目标鑫隆化工厂。任务：隐蔽侦察，确认警方动向及所谓‘新证据’情况。非必要不接触，不冲突。获取信息即撤离。】
他要看看，漆祎凯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
第二天下午，鑫隆化工厂废弃的厂区附近，显得格外“热闹”。
老赵带着两个兄弟，穿着脏兮兮的工装，假装成维修管道的，在厂区外围晃悠，眼睛却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周围。更远一点的地方，还有几组人藏在车里或者隐蔽角落，盯着各个路口。
漆祎凯则坐镇在离化工厂不远的一辆伪装成通讯工程车的指挥车里，盯着几个临时架设的监控画面，心提到了嗓子眼。
“各小组汇报情况。”他对着对讲机低声说。
“一组正常，无异常。”
“二组正常，没发现可疑。”
“三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厂区周围除了偶尔路过的车辆和行人，平静得让人心焦。
“头儿，是不是…被识破了？”老赵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有点没底。
“沉住气！”漆祎凯低吼，“鱼儿没那么快上钩！”
他心里也打鼓。池耀帅太精了，会不会根本不信这一套？
就在天色渐晚，大家都开始有点泄气的时候，监控画面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等等！三点钟方向，那个废弃的配电箱后面！”小王在指挥车里突然喊道，“有反光！像是望远镜或者镜头！”
漆祎凯精神一振，立刻调整监控探头焦距放大！
画面里，一个穿着深灰色连帽衫、戴着口罩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缩在配电箱的阴影里，手里拿着个小型设备，正对着化工厂厂区方向窥探。动作极其专业隐蔽，要不是那一下微小的反光，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来了！”漆祎凯心脏狂跳，压低声音，“各小组注意！目标出现！三点钟方向配电箱后！一个人！别打草惊蛇！等他离开，远远跟着！我要知道他去哪！”
“明白！”
那个“游魂”小组的侦察员非常警觉，只观察了不到十分钟，便迅速收起设备，如同狸猫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渐暗的夜色中，朝着与江景公寓相反的方向快速移动。
老赵立刻带人，隔着老远，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漆祎凯在指挥车里，盯着代表跟踪小组位置的光点在电子地图上移动，手心全是汗。
池耀帅，你终于露头了！
这次，我看你往哪儿跑！
…
公寓里，池耀帅收到了“游魂”发回的初步报告：
【厂区外围发现少量警方便衣，确系侦查行为。未发现实质性调查动作，疑似布局。厂区内无异常。信息真实性存疑，高度怀疑为诱饵。】
果然是个陷阱。
池耀帅看着报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漆祎凯果然没让他“失望”，开始玩这种小把戏了。
愚蠢，但……勇气可嘉。
他正准备下令让“游魂”立刻撤离，并启动反制措施干扰跟踪时，另一个监控画面突然弹出警报——代表“游魂”侦察员的信号点，正在被至少两个不明信号源远远尾随！
警方果然安排了跟踪！
池耀帅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想顺藤摸瓜？
他立刻发出紧急指令：
【游魂，你已被跟踪。执行‘断尾’方案C。重复，执行方案C。立即行动！】
指令发出的同时，他快速操作键盘，调动了附近区域的几个交通监控探头，锁定了跟踪车辆的大致型号和特征。
漆祎凯……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大一点。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
老赵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那个在巷子里七拐八绕的身影，突然，对讲机里传来漆祎凯急促的声音：“老赵！小心！对方可能发现你们了！”
话音刚落，前面那个“游魂”侦察员猛地钻进一条更窄的岔路！
“快！跟上去！”老赵赶紧催促开车的兄弟。
车子刚拐进岔路，就听见“哐当！”一声巨响！不知道从哪儿掉下来几个装满垃圾的大垃圾桶，正好堵死了狭窄的路口！
“操！中计了！”老赵心里一沉。
等他们手忙脚乱地下车搬开垃圾桶，前面哪还有半个人影？那个“游魂”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头儿…跟…跟丢了…”老赵拿着对讲机，声音都哑了。
指挥车里，漆祎凯看着地图上消失的目标光点，狠狠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又他妈是差一点！
池耀帅！你他妈属泥鳅的吗？！
…
公寓里，池耀帅看着“游魂”安全撤离、成功摆脱跟踪的确认信息，关掉了监控画面。
一场小小的交锋。对方徒劳无功。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灯火璀璨的城市。漆祎凯现在，一定气得跳脚吧。
这种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本该让他愉悦。
但不知为何，他眼前又闪过监控画面里，那个警察在指挥车里全神贯注、眼神灼亮的侧脸。
明明是个粗糙、冲动、甚至有些愚蠢的对手。
却偏偏……让他无法彻底忽视。
这种感觉，让池耀帅微微皱起了眉。
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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