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张若昀不疑有他，转过头去换了面罩，顺便瞪范闲一眼，语气不善道：“叫我师兄就行，咱也没有大师兄。”

　　“是，师兄，师弟做事如有不妥之处还望海涵。”范闲眨着闪亮的狐狸睛，一派真挚模样。

　　张若昀信他就有鬼了，撇撇嘴角将自己换下的面罩妥当收进怀里，正要说些什么，忽然面色一变，嘴唇发白眼前一花。

　　伸手一摸，鼻孔又泊泊留下鲜血来，他绝望道：“老师！你又是什么时候下毒的！”

　　“你猜。”费介眯着褐色毒瞳嘿嘿直笑。

　　“猜什么！师弟还在这，我要面子不要了，快给我解药！”张若昀仗着自己年纪小凑到他身边把鼻血糊了费老一身。

　　“毒在新面罩上，你嘴唇接触了新面罩，一旦咬嘴唇便会中毒。”费介抵着他头把他推开，嘿嘿道：“咬嘴唇也不是什么好习惯哦小二子。”

　　“解药！”面罩幼儿恨不得欺师灭祖，朝他摊开白嫩的小手，恼怒道。

　　费介笑嘻嘻地掏出解药，张若昀一把从他手里夺过解药囫囵吞下，边嚼边说：“说了多少次了，叫我若昀。”

　　范闲看着这对活宝师徒，早就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了，他喝了口茶，笑道：“你俩真逗。”

　　费介和若昀一同扭头看他，二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范闲被他们盯着抖了抖白毛汗，捏着茶杯奇怪道：“做什么这样看……”

　　“噗！！！”一口血从他口子喷涌而出，那场面颇为壮观，撒的满桌子满地都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伯爵府出了什么命案。

　　他颤颤巍巍地指着那仰天狂笑不止的二人，靠在桌旁虚弱道：“你们给我下毒……”

　　费介笑眯眯地往他嘴里塞药，今天毒翻了两个徒弟，心情说不出的愉悦，爱怜地摸摸范闲小脑壳，“这便是师门传承，教你如何下毒……以及如何防范被人毒死。”

　　“你不去用小白兔小蛤蟆练手，怎么用活人……算了。”范闲脸黑了黑，想起来刚刚还幸灾乐祸范二中毒的场面，这话说出来岂不是打自己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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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月之后。

　　离澹州港约有十几里路的乱坟冈里，微微发白的东方天空中，淡淡的晨光，洒在幽暗的坟地里，让这片土地显得更加的鬼气森森。

　　费介笼着双手，站在坟地的外面，看着两个正在坟坑里蹲着身子的小屁孩，眉头微微地颤抖了几下。

　　这次是借口出游，向伯爵府老夫人请的几天假，将范闲范腻兄弟带到坟地里刨尸，用来学习人体构造。

　　坟坑里一片污臭，两个漂亮干净的男孩双双戴着黑色蒙面口罩，一口破烂棺材被范闲轻易用霸道真气震开，露出里面腐烂的尸体来。

　　这个场景恶心诡异还可怕，两个孩子都面色发白，范闲觉得自己第二次人生依然很惨。

　　张若昀演过法医秦明，对尸体解刨之类多少有所了解，但真刀实枪地刨人家坟还是头一回。

　　“恶……”见范闲伸手探进腐烂尸体中搅拌，不知道在寻找些什么，张若昀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厌恶的作呕声。

　　“太恶心了！”他别过脸，扶着一旁的土墙干呕，根本进行不下去。

　　尸体上有不少蛆虫正在饱餐，绿油油的尸液溢出，散发出丧心病狂的气味，范闲白着脸在尸体上东戳西摸，做完一切后才站起来，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老师，还有什么要做的？”

　　费介看他皱了皱眉，没想到这小子胆子大到这种地步，他原以为范腻已经是难得一见的早慧之人，没想到这孩子心智不俗更让人大开眼界。

　　没等到他说话，范闲颤着双手，终于没忍住恶心，跑到张若昀旁边一起吐了个昏天黑地，张若昀咳了两声直起身来，范闲仍然弯腰呕吐不止，吐到最后连胃酸都没了。

　　这几个月来两人一得闲便要斗嘴，这次倒是难得地没有嘲笑对方。

　　范闲便是普通常人也发现了“范二”与许多幼儿的不同之处，更何况他本就天资聪颖，生来狡黠多思，费介对他和范腻从不有任何不同，若是一般小儿面对费介这样的师傅，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而他和范腻小日子却过的游刃有余，怎能不让人怀疑范腻这人身上有猫腻。

　　他暗中观察多日，不敢说范腻与他一样是穿越之人，但却已经笃定范腻这人绝不是什么黄毛小儿，心智最少也该是青年水平。

　　他觉得很可能范腻说他四岁是谎言，侏儒才是真相！

　　一想到这侏儒和他第一次见面，一口一个小哥哥的叫唤，他心中翻来覆去地恶寒了好几遍。

　　仿佛是天生的欢喜冤家，范腻此人对他也颇看不顺眼，仗着比他早学了几年药理，暗中毒翻了他好几次，有一次不知道是个什么毒，他的脸整整肿了三天才见痊愈。

　　不就是背地里和隔壁小孩吐槽了他几句可能是丑八怪才不敢以貌示人，被他知晓后便不依不饶，尽使些阴险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此等小鸡肚肠，真是闻所未闻，前所未有！

　　张若昀也是纳了闷了，这范闲没事就喜欢来招惹他，言语挑衅，态度嚣张，真是十分之讨打，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会觉得和他性格有七八分相似的，现在的他看来，这龟孙除了嘴皮子功夫厉害，为人处世简直是一无是处，一塌糊涂！

　　念及此处，二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然后又不约而同地干呕起来。

　　草，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