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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屠穿着华丽的长裙,肆无忌惮的吹着冷风,任由长发打在脸颊,疯狂的像是解放的小丑。
看到了那些所谓贵族人士的鄙夷,也看到了姜妍瘦弱的身躯从身旁擦过,她皱眉,终究还是离开了。
只不过姜屠却觉得,她瘦了好多。
姜屠从不恨姜妍,只想警告和提醒她,姜妍只是被人怂恿,这个才半大的孩子,被所有人利用。
不过是那人傀儡。
她只是困惑,还有不甘,上辈子即使她认输,姜妍为何对她还是咄咄相逼。
姜屠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了。
她死的也很悲哀,一个威风了大半辈子的人,就这么被酒鬼撞到了河里,活活溺死,除了边伯贤。
没人打捞过她的尸体。
上辈子边伯贤是怎么死的呢,他的璀璨仿佛只向她一人展示过,在一片骂声中归为灰烬。
这个本该有大好前途的少年,杀了骗她的吴世勋,屠了姜家所有在她落魄时落井下石的人。

她到死时脑海里都全是那个少年,那个占据了她半辈子时光的人,江荼口鼻都浸泡在水里。
窒息感像是一双大手,死死的掐住了她的颈脖。
那个酒鬼跑了,只留下她一人在水里挣扎,姜屠忽然像是失去了一切,她在想,如果自己再努力一点。
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不知是水还是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冰冷的海水肆无忌惮地侵入。
她只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僵冷了。
她就这样寂静地,一动不动地,任由自己沉沦,逐渐浸入更深层的黑暗之中。
水倒灌进鼻腔,带来辛辣的血淋淋的痛苦和冰冷,她喉咙发疼,空气好像越来越稀薄。
她坠入谷底时保护她的水,也成了让她窒息死亡的水,在她宛如上岸的鲸,伤痕累累时,那人救了她的身体。
却看不见她的灵魂。
这个本该有大好前途的人啊,却因不理解和恣意妄为被拦腰折断。
他本该大放异彩的。
姜屠化作一抹灵魂,飘荡在他左右。
看到他抱起自己残破的身子,连手都在颤抖。
看到他这个本就不易波动情绪的人为自己嚎啕大哭。
姜屠好像在看别人的人生,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了。
他被拽回去了,生生的将他和她分开,眼神迸发出深不见底的戾气,疯了似的对着狱警下手。
他活像一只忿怒的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人的美洲豹,像是在进行最后的厮杀。
可是过后呢。
又是一顿毒打,全身冰凉,迸沁着冷汗,豆大的汗珠从鼻翼滴落,他蜷缩着身子。
死死的攥紧手,青筋像是一条长蛇布满了脖子,他却一声也不吭,像是一只孤独的幽狼。
姜屠红着眼,双手颤抖,如若不是亲眼看到,她从来不敢相信,这个男孩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少年任由伤口腐烂,眸底的光芒彻底泯灭。
他嘴里念叨着什么,姜屠只能看清他的嘴型,一瞬间,她好像被定住了。
“姜屠”

“我讨厌你”
凭什么,要置身事外的离开,留他一人,摇摆不定。
凭什么,爱到深处的是他,恨到极致的也是他。
那个满目疮痍的少年语气都是咬牙切齿的。
死死的咬住手腕,血肉模糊,也没有吭一声,嘴里的铁锈味难闻极了,他咳嗽的厉害,眼角一片绯红。
好像恨她到了极点。
可是,他哭了,哭的像个没满月的孩子。
一个星期,姜屠感觉过了好久好久,他再没说过一句话。
只是那墙上,带着血迹的,深深刻入的。
都是她的名字。
那天上头的决定下来了。
死刑。
她绝望的几乎要昏过去,可是那个少年却什么事也没有。
他艳丽的眉眼带着惬意,凭借姜屠的视角,她只能看到少年的发顶。
但也能想象出那是怎样绝世的容颜。
他不像是奔赴死亡,反而像是高台上的神之子,神情悲悯高大。
她身上背负的,是边伯贤活生生的一条命。
姜屠的执念便从那时就有了,她想让早年受尽苦难的边伯贤回到姜家,洗涤他的戾气,她不再爱上吴世勋。
结局一定会有改变的啊。
可是姜屠忘了,一切的变故都会产生蝴蝶效应,可是唯一没变的就是。
边伯贤又一次爱上她了,无法控制的爱上她了。
上辈子少年清亮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轰鸣声。
每一句话仿佛要刻进她的骨子里去,蔓延到胸口,好像是什么东西冲出了记忆深处。
空气沉闷又死寂。
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边伯贤”
她得笑容张狂又肆意,吹着冷风,乌黑的长发随着风飘动,她有点想上辈子的边伯贤了。
那个偏执又疯狂的男人。
“姜屠”
他白色的衬衫都被汗水浸透了,若隐若现的肌肤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唯有满眼都是姜屠。
禁欲的锁骨每个扣子都一丝不苟的紧扣,看的人口干舌燥,他笑眼里全是得意。
“认命吧”
“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边伯贤喘着粗气,笑的像个痞子,他不知道姜屠在怕什么,但是他不在意那些。
他会把那些害虫连根拔掉。
姜屠挑眉,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边伯贤的幻想,他楞了,垂眸。
“你冷吗?”
姜屠弯了弯眸,她知道边伯贤在转移话题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他在等她的回复。
她可以顺着正常套路说下去,只是瞥了眼男孩单薄的衬衣,有点好奇他吃瘪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皎洁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
“我不是很冷”
边伯贤顿了一秒钟,恼意忽然就涌上心头,紧紧的扣住了眉头,像是不解,却自带风情万种。
从耳根红到了脖子,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扯了扯领口,精致的锁骨暴露在外,冷白的皮肤像是有圣光打在上面,他慵懒的抬眼。
“我冷”
“嗯?”
姜屠诧异的抬眸,看着男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明明自己冷的要死,说出来的语气却僵硬的不行。
还真怪让人心疼的。
他冷峻的面容浮上了一层寒霜,像是不耐烦的揉搓着指尖,高傲的抬起线条分明的下颚。
“你他妈”
边伯贤声音猛然低了下来,手指揉搓着被打湿的衣摆,像是动物般的下垂眼失去凌厉。
小心翼翼的抬眸。
“老子好冷”
他一头碎发耷拉着,眉骨都透着恶劣的怒气,舔了舔下唇,平静的垂眸,半边天的春光都在眼底了。
这个独自风情的少年,在冷冽的冬天都能穿着单薄的衬衫到处跑,这个时候却柔弱的像个孩子。
“你抱我一下好不好?”
“就一下”
他打量着女人的神色,呼吸沉重,心尖都皱了起来,得不到熨平。
边伯贤干脆破罐子破摔,脸上不知是被气红的还是羞红的,他看着还在楞神的姜屠,咬了咬牙。
一把扑进了姜屠的怀里,窝着脑袋怎么也不放,还不忘小小的吃点豆腐。
小不正经,姜屠挑眉,倒也没阻止他。
边伯贤猫一样的棕色眸子沉溺在星星点点的柔和中,他仿佛是港剧里的演员,平缓安逸的像一幅画。
边伯贤得意的勾唇,他很自私,偏执的要让姜屠记住他一辈子,做她唯一的朱砂。
哪怕死,也要死在姜屠的怀里,以最骄傲的面容消失殆尽,烙印在她的骨里。

“真磕人”
他一边嘟囔吐槽着,却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和逐渐收紧的手,明明高了姜屠一个头。
却还能脸色都不变一下的赖在她身上。
她无奈的笑了,这小孩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
可是身上温热的气息仿佛是冬日唯一的暖阳,她得寸进尺的想要全部拥有,可他们都不该有软肋。
姜屠吐了口冷气,收紧了手,就放纵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