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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沿着人行道走着,似乎没有终点,干脆直接靠在栏杆上,静静的看着湖面,有些失神。
慵懒的吐了口烟圈,洁白无瑕的指尖捻着烟头抖了抖灰,暗色的眸子没有丝毫的焦距。
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几乎要遮挡住一半的视线,姜屠舔了舔唇,神色不明。

女人打开手里大红色的折扇,不艳却媚,清明的桃花眼沾染上了浑浊,很可惜的是被纱布遮盖。
她俯身,凑近在姜屠的耳边,红唇轻启。
“你啊,不过是我养出来的一条狗罢了”
“所以我要诅咒你,这辈子都孤苦伶仃,无人问津,最后连死…都要死在我的坟前”
不堪入耳的咒骂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刻一样深深的烙印进了姜屠的脊髓。
女人疯狂的大笑起来。
疯狂狰狞的面貌完全看不出她年轻时的风华绝代,双目都被纱带缠绕住了,反而透着老态。
很难想象,这个对她下了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的女人,是她的母亲。
她的死成了姜屠一辈子的阴霾。
不是难过,没有悲伤,只剩恐惧,姜屠只回忆起了满目的鲜血,和遍地的残肢。
才十几岁的姜屠,是唯一见证了她名义上的母亲尸体的人。
说到底,姜屠不过是她报复别人的工具,一个变态养出来的小变态罢了。
“不会如您所愿的,姜小姐”
她姜屠,永远不会在别人坟前陨灭,她只会像耀眼的烈阳,就算死,也要世人皆知。
姜屠自私的希望有人为她难过。
她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耳后根狰狞的疤,毫不留情的扯下耳环,力气大到指甲都白了一层。
可是姜屠病态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笑容。
“我还是孤身一人的好”
姜屠无所事事的坐在栏杆上,白皙的脚裸露在外面,随着风摇摆不定。
上挑的杏色眼睛透着妖气,整个人全然不是端庄的小家碧玉,却像极了勾人的狐狸精。
她随意投过去的眼神忽然就定格在了一处,眸底的慌张肉眼可见。

是吴世勋…
男人单薄又修长的身躯上套着黑色的风衣,剑眉星目,冷白的肌肤被冻出了丝丝红润。
带着水光的粉唇像是在雪地上的一抹梅,不负春光,眸底是星星点点的火光。
几乎是姜屠呆楞的一瞬间,吴世勋就看到了她,唇角微勾,点了点头。
“姜大小姐”
一举一动都礼貌的像是从小学习礼仪的贵族。
没人发现他漆黑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亮光,就连吴世勋自己也是。
黑色低调的豪车停在路边,他无措的抿了抿唇,只得又生硬的开口。
“下次再见?”
姜屠有些恍惚,她以为早就被自己遗忘的记忆却像是汹涌澎湃的潮水,猛的涌上心头。
她是怎么喜欢上吴世勋的呢。
没有什么撕心裂肺的爱情故事,不过是吴世勋恰巧给了一颗糖,姜屠又恰巧觉得甜。
街灯闪烁,道路一片昏暗,漆黑的影子一闪而过,砰。
吴世勋烦躁的揉了揉肩,一把拉过同样脚步急促的姜屠,躲进了巷子。
一脸嫌弃的姜屠却一下子被他捂住了嘴。
“吃吗?”
男人桀骜不驯的倚着墙,双手环胸,踢了踢随意丢在脚底下的口袋,眼神半吊着,眸底丝毫没有姜屠的身影。
满身傲骨又没有礼貌。
姜屠丢掉手里的女士香烟,弹了弹肩头的烟灰,看着同样鼻青脸肿的吴世勋。
挑眉,和吴世勋相视一笑。
“傻逼”
“蠢货”
脚步声响起,他们警惕的往暗处躲,默契的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

斑驳冷清的月光下,男人的月牙眼危险的眯着,骨节分明的五指无意识的揽着姜屠纤细的腰肢。
人走了,脚步散了。
姜屠回过神,一向平淡的心上忽然起了波澜,她回过头。
可以说吴世勋消失的是悄无声息了。
女人俯身面无表情的捡起了袋子,看到满口袋花里胡哨的水果糖,指尖一颤。
幼稚鬼。
她在心里暗骂,却又鬼斧神差的捻起了一颗糖。
葡萄的甜腻在口中滑过,姜屠顿住了身子,紧紧的锁住秀眉。
操,还真他妈甜。
汽车的轰鸣声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和感慨,视线又转回了面前的吴世勋。
姜屠指尖一捻,明亮皎洁的黑眸照出男人高挑的身形,冷硬的抿唇。
她几乎要把上辈子所有的气恼和痛苦都集中在此时,一向平淡的眸子忽然闪烁了不寻常的光芒。
毫不犹豫的转身狂奔,还不忘回头面无表情的对着吴世勋回了句。

“再见个屁,再也不见”
她肆意的像是翱翔的雄鹰,明艳自信的杏眼却狡猾极了,似乎每一秒都在算计人。
唇角上扬。
这是第一次,一向冷静自持的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好像。
随心所欲也挺好的。
不为任何人活,只为自己,她姜屠不能成为别人的附属品。
分明没有丝毫情感涌动的脸上吴世勋却莫名的看出了得意和欠打来。
他楞了,失笑,所有准备好的台词都被堵在了嘴边,没想到对待所有人都井井有条的自己却会哽在这里。
还真是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