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自己的短裙,索性将凌洛的长衫穿在身上,大腿不露在外面的感觉舒服多了。
突入这么一个怪怪的地方,我觉得什么都很新奇,可是我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找到轮回鼎,并窃得一块轮回鼎的碎片。
不过这件事,我倒希望我忘记了……
走在这大街上,细看才发现:原来建筑物的外表也不尽相同。溜达了十几分钟,除了大多数的古代建筑物外,我还看到了欧洲的城堡、北京的四合院、爱斯基摩人的雪屋、原始人的草房……真是应有尽有,五花八门。连街上的交通工具也非统一化,有骑马的,有开奔驰的,有蹬三轮的,更离谱的是我还看到个开飞碟的……
这儿真的是地府吗,我有些难以置信,看起来一点都不危险,倒是趣味性十足!每个“人”都和正常人类一样,吃饭,闲聊,逛街,晒太阳……对,这里也有太阳,那地府就不是在阴森寒冷的地底了?真是奇怪。
这样的景象给我造成了强烈的不适感。
我想回家!这个地方太诡异了!
随便掏出一张飞符,我向地面拍了去,也顾不得究竟会不会被土砸了,我对陌生的地方天生有抵触感,如果这里是传统描绘中那般阴暗恐怖,我可能反而没这么不适。
可是很不幸,我用错了符,我再次被传送到了同一条街,并且脑袋叫一坨土狠狠砸了一下。
拨掉头上的土,刚想用剩下那张符逃走,我恢复冷静。
不对啊!!既然这里看起来没危险,我到底为何逃走?问问这儿的居民,轮回鼎的材料也许并不是很贵重的东西,刘建丰说过那是地府特产,遍地都是也不是没有可能。
四处寻觅了一下,除了匆匆路“人”,附近有间茶馆“人”倒是很多。好不容易,我挑到了一位看起来安全点的老者,那老头慈眉善目,染霜须眉垂至肩,一身白色的长衫,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老者正在小口的抿着茶水,我走到他的桌边,轻声道:“老人家,可否向您打听些事情?”
老者半眯缝的眼睛缓缓睁开,一双精明雪亮的眸子瞧向我,看了一会儿,他突然面色大变,站起身拉着我就开始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我甚至连反抗或者叫一声都没来得及就被拖出十几米远,我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当街狂喊!
可恨这冷漠的地界,竟没有一个搭理我这如此一个被掳的“柔弱女子”!
“靠靠滴!人心不古!丧尽天良啊!你们倒是理我一下啊!就算不救我报下官总可以吧!?我人生地不熟的!喂……呜……里肝麻(你干吗)……”
我叫的正起劲呢,老头一下捂住了我的嘴巴,然后伸出食指放在自己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把我拽到一个路“人”较少的地方,低声道:“丫头,闭嘴!你不想要命了吗?!”
命?当然想要。我急忙摇头,用力合上嘴巴,又把双手覆在口上来了个双保险。
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我的脑门,调皮的问:“我说!你是从‘上边’偷渡来的吧?!”
“上边?”我不解。
“就是人间界啊!笨蛋!”
“你啥眼神!我是新鬼。”我怎么会笨到去承认?!如果我说我是人,他会不会把我给吃了?
听了我的回答,老头把嘴撅的老高:“我呸!你骗谁呀你?别当老朽眼珠是葡萄变的,若看不出你的身份我还怎么在这片儿混?!”
哟?!岁数不小了还好意思跟个小年轻似的一口一个“混”,这地方的老家伙可够不要脸的。他这口气是要作甚,难不成想勒索?可惜我一没冥币二没主席币,也就这皮囊够看,不过量你近百岁的人了,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我先问你,这里果真是阴曹地府?”我吞了口口水,环顾四周,小心的问。
“是。”老头回答的很干脆。
“跟传统意义上的地府……有很大区别啊!”我感叹。
那老头笑的前仰后合:“人间传说的地府根本都是谣言啦,不值一信!”
“那这里究竟是怎样的地方?”这老家伙似乎嘴巴不怎么严,没准能套出轮回鼎的下落,我试试看。
“就像你看到的一样。这条街叫六道巷,这里积压了各个朝代的亡魂,那些稀奇古怪的房子,都是这些鬼民‘上边’的亲属烧来的,冥王用其中制作比较精良的,组成了这条六道巷。六道巷很长,而且没有胡同和分岔路口,六道巷的街是圆形的,无论从哪一边走,只要走到尽头,就能到达森罗宝殿了。”
看来他嘴巴还真不是一般的不严,我继续装作好奇的追问:“那,来地府的鬼不是都应该投胎转世吗?”
听到我这问题,老头不说话了。他谨慎的眯着眼睛,向四周看了一圈,又面对向我,偷偷的说:“这些鬼民,都被剥夺了重生的权利。看见天上那个太阳了吗?”
说着他手向天空一指,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颗刺眼的太阳挂在天空正中央。
“看得到啊。”我答。
“可是路上那些家伙,都看不到。”老头轻叹,眉间尽是哀伤。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他问。
“那你就讲吧。”反正我无事可做。
“我是个术士,在‘上边’的时候,没啥别的爱好,就是爱喝点小酒。嘿嘿……都说酒后误事,我就被这酒给害惨了。有一次和一个老道拼酒,拼到最后竟然打了平手,我不服气,提出再比。可我们又没有钱再买酒了,那老道就提议说,我俩一起来地府,谁先找到轮回鼎,并且把它的一部分偷运到上边,谁就算赢了。”
怎么赌注都是这个?我差点大叫出来,不过接下来他应该会说关于轮回鼎的事情了,我忍耐住,乖乖继续听着。
“可是,谁知!轮回鼎能融掉的不仅仅是我们所以为的鬼魂,连凡人肉身都会被融!当时,我们二人同时到达森罗宝殿,找到无人看守的轮回鼎。那老道比我快了一步,结果他一碰那鼎,整个人包括衣服都消失不见了!这我才明白为什么轮回鼎无人把守,因为想动它主意的家伙,一定是落得魂飞魄散的结果。而我因为抓着那老道的衣袖,想要救他,也受牵连失去了一只胳膊。”
老头用右手拨了几下空荡荡的左袖管,撇嘴苦笑。
看了这情景,一滴冷汗顺着我的额头滑下。好险好险!如果没有这老头,我估计几小时后也是那个老道的下场。
什么轮回鼎?!去他妈的!根本就是生荤不忌万物皆吞鼎!
“前几十年修真者们刚知道地府的轮回鼎是什么样的凶器时,有大批人想要将它占为己有,不过那样的后果只是让轮回鼎吸收了更多的灵气,变得从刚开始只能消融魂魄,到现在只要是东西,触到那鼎就会化成飞灰。”老头摇摇头,对我挤眉弄眼道:“真的很可怕啊!”
我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有种感觉:他看出我想要做什么,故意提醒我不让我接近轮回鼎。
不论他出于善意还是恶意,我觉得还是应该谢谢他。
我掏出最后一张一定是送我回家的那张符卡,对老头说:“你的故事很精彩,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想冒这个险了。我也是因为一个赌注来偷轮回鼎的,看来现在没必要了,还是命比较重要。谢了,再见。”
我将凌洛的长衫脱下,举起飞符想要贴在衣服上,老头却突然伸出手制止我。
“你这就走了?”他对我笑,笑的很坏。
“没必要呆下去……”看着他那老奸巨猾的眼神,我感觉到一丝不妙……
“你想知道为什么鬼民都看不见太阳吗?而那‘太阳’又真的是太阳吗?”
我的意识告诉我,这种问题不需要回答,我要做的是快点开溜,但是好奇心却似乎先行支配了我的嘴巴。
“想。”我竟然这样回答他。
老头夺过我手中的飞符,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想要这张传送符吗?那你要帮我一个忙了。”老头奸笑。
“卑鄙!”我扑上去想要抢回来,没想到这老家伙身手却十分灵敏,轻巧的躲开了我,害我摔了个狗吃屎。
“你到底有什么阴谋?!”我恨恨的瞪他。
“消消气!消消气!只不过帮一个小忙罢了。”老头打了个哈欠道:“好久没有见到上边的人了。今天好不容易叫我逮到一个,对不住了,别怪我阴损。”
不怪?放屁!
“你快还我符卡!”我怒道。
老头摇头,又指了指那太阳:“我被困在六道巷十数年没有办法出去,就是因为那个太阳。它每升起降落一次,就好似一个轮回,每当它落下,所有六道巷的人都会失去曾经的记忆,包括当天刚刚经历过的。还好我用本子记下了所有重要大事,并将本子夹在腰带里,这样我每次上厕所的时候都会看到那本子,也就不会忘记重要的记忆。”
“说重点,别说废话!”我瞪他。
“哦……对……”老头挠挠脖颈,露出疑惑的眼神嘀咕:“我想说什么来着?等我翻翻记事本……”
老头从腰带里抽出一个蓝色封皮的小本,小声读了起来:“……杏花阁的酒很好喝?不对,不是这条……回春楼的姑娘里小燕屁股最大,小莺腰最细?好像也不对……六道巷巷尾有家澡堂男澡堂的墙上破了个洞,能看到另一边的女澡堂?!好像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个……”
老头还在翻册子,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拳抡在他下巴上。
“你不是说本子上记的都是些重要东西吗!难道你满脑袋只有酒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