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阳光又一次破开云层,持续灼烧向大地。
焚雨看着外面的大太阳,热的边抹汗边嘀咕“又出太阳了,真热啊。”
“桌上竹罩底下有山楂乌梅汤,你喝吧?”焚亦声音平淡的从他住的房间传到客堂里该听人耳中,没有多余话要对外说!!
一听竹罩底下有他爱喝的乌梅汤时,焚雨高兴的走到桌旁,揭开竹罩酸甜的气息扑鼻而来,一碗深褐色的山楂乌梅汤,此时正泛着凉气出现在眼前。
他端起碗一饮而尽,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和着细碎冰块瞬间驱散了暑气,整个人都舒畅了许多。
“还是哥你懂我。”焚雨满足地咂吧着嘴,冲焚亦的房间谢道。
房间里的呼噜声刚好回应了焚雨,不禁感到好笑,同时他也在桌边坐下来,回想着刚才他们兄弟俩的对话,关于成二提到堂主他的变化,心里还是说不出来的纠结!但此时,这碗加冰块乌梅汤带来的惬意让他暂时抛却烦恼!!
望着坦露在外的大片地方,除了被他塞放杂物的角落,炽热的阳光挤不进之外,整个院子里连处落脚点都没有?
琢磨着等炎热的天能凉快下来,然后再寻思他们堂主那事儿吧,眼下还是先收拾下院子。
找来扫帚和簸箕,开始清理左院角那堆杂物,将有用的东西清理出来,没用的堆一起准备扔掉,在这过程中,居然发现底下有个落满灰尘的旧箱子,漆面早已随着时间而褪色,难以看出本来的面目,锈蚀严重的锁孔如今只剩下窟窿,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东西?
扒拉干净上面的灰尘,好奇地打开箱子,里面竟是些女性的首饰以及几本霉到粘连到一块的旧书,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三从,哼!女德!”焚雨看都没那堆首饰,翻了翻手里霉得不像样的三本书,尤其是书籍名,对他这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来说晦涩难懂,根本就不是他这年龄段能随易触碰的,所以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随手把书给扔回箱里,其中一本书的书页中掉落出一张泛黄的纸条。
焚雨好奇地捡起,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仍能辨认出几行字。“女身本弱何苦困于三从四德,当效彷男儿踞守一方?”
焚雨看着纸条,心中一片平静,几句话拿来形容身边接触过的少数几个女性,毫无疑问排头名的非堂里那位绍兴分坛主吴媚娘、别院管事莫云,以及三栖堂徐长老麾下差司祁雪媚论能力她们不比他们这些男堂众差,可以说在某些方面甚至比他们男人更具优势。
如果往远了说,纸条上的这句话其实更适合雷火门主楊灵冰。只有她做到了踞守一方。”和他们平等地位,轻视谁对自己都没好处!!
愣神间…~焚亦揉着惺忪睡眼走出屋,来到清空的院中,看到焚雨捏着张纸条在打开的旧箱旁游神,搽了把脸这才清醒,“没搞干净你发什么呆呀!”说着因不满焚雨做事拖沓,顺走了那张字条自己看了起来;“这口气除了老堂主膝下的养女,南宫家的掌上明珠,南宫艳姑娘写的出来,谁有这份魄力?”
焚雨记性向来就不怎么样,忘记了也正常,他兄长居然还记得府里曾有过那么一个人“哦我说呢!原来这箱子是咱堂主他妹妹,那用不用送回去。”
把纸条还给他焚亦淡淡来了句;“南宫姑娘已嫁入王宫成了王妃,和咱们堂主及周氏感情深厚,假以时日她若诞下子嗣,对南宫或者对周氏将是莫大的惊喜!”
焚雨兴奋的跟着兄长思路往下想“可不,要是堂主有了外甥,他会怎么带,哥你就不期待有这一天吗?”
焚亦白了眼他,“搁这瞎操心,等有了再说以后的事呗。把院子收拾喽!再给我打水回来,身上都臭了。”焚雨在他转身回屋,没忍住撇嘴,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继续收拾他的院子,而那口箱子则安放在另处地方!
刚还杂乱的院子不到片刻光景,就被焚雨收拾的干干净净,时间一闪而过,这会太阳明显没先前那么热?
焚雨嘴里哼着调儿,提了两个水桶走出家门,直奔后山………
…………白玉楼
诺大的议事厅里,飞标懒洋洋的趴在林秋颜脚下,一人一兽就这么安静待着。
这两天有陈情陪着走了不少地方,途中接到临桂那边的消息,说他们还要晚几天回来,让他好自为之等!
禁足期没有过去就偷溜下山,能瞒得住他们嘛,答案是肯定的……
要么乖乖回去禁足等他们回来,也许惩罚会轻点,而他选了后者!!
书房内,满室的书卷墨香晕染得有些迷离!每近月底,当全堂上下各部因月初的紧张控防与月中的情报流转而稍得喘息,新一月的任务尚未下达,后堂的内务便暂趋平缓。顾孔武这位以勤勉著称的副堂主,总算能从外联、武备、堂口整肃等繁杂事务中抽出身,得片刻安闲,或是与人下棋!!
他们能歇,周沉玉他这个堂主,此刻却成了全堂最不得空的人。
“案卷、帐簿、堂帖这都堆成山了,不吃不喝熬到天亮也处理不完,歇会吧哥!”徐长顺看着那一堆又一堆几乎要将整张楠木书案吞噬的卷宗账册,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空有一身蛮力,面对这些记录着道上秘闻、人脉往来和巨额数字的账册,却丝毫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周沉玉头也没抬,手持一支羊毫笔,笔尖在密函上轻盈游走,留下一行行清隽却不失力道的字迹。
他右手按着一本摊开的账册,红眸沉静如水审视着账上每一笔情报交易的进出,任何异常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在这“暗杀堂”,信息便是生命,账目便是命脉,容不得半点差池。
“歇?”周沉玉的声音磁性悦耳,透着丝淡漠,“等这批案卷处理完了,自然就能歇了。月底新初,正是理清旧务、调度资源、规划下月要事得关键期,如何敢懈怠?”他轻轻放下笔,莹润修长的指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目光扫过堆积如山的案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却是运筹帷幄的从容与坚定!
“可也不能这么连轴转啊!”徐长顺关心道,“自打你前天熬夜还送人回水榭居,再到那个姓方的纠缠你这么久,义弟我可看着呢,算算义兄你有多久没合眼啦!又飞不了今天就到这吧。”顾副堂主他……”
“行吧,”周沉玉难得听进他话,案上这些比较紧急,再过个把时辰剩下的也差不多快处理好了。
地上堆的都是不太急要,或者走时带回府里两不耽误,时间能充裕点……
徐长顺高兴地询问;“义兄需要小弟我帮你干点力所能及的事吗?”
义弟徐长顺跃跃欲试地样子!可不正重下怀,这等小事若干好了,起码不用再操心他生计问题。有心想在小事上,先锻炼下他,周沉玉满口应下,吩咐他说:“先把你后面那堆卷宗整理出来,分类归置好,过会带回府里再细看。”
徐长顺一拍胸脯,“义兄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说罢,便麻溜地开始整理起来!
徐长顺虽说拍胸脯保证,但真干起来才发现这活儿可不简单。那些卷宗涉及的内容五花八门,什么茶庄材料购进送出、情报交易明细、底下镖司那复杂的押运流程等等,看得他头晕眼花。
一会儿挠头,一会儿咬着笔杆,努力地分辨着每份卷宗该归到哪一类?
难免有手忙脚乱的时候,不小心衣角掉进砚台里,黑色的墨汁沾到了手底几份卷宗上。
徐长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瞪大了眼睛看着被弄脏的卷宗,心中懊恼不已。慌乱地爬起来离开矮几找东西擦试!
总不能任由墨汁变干然后成团,这不找揍么?
着急忙慌的走出书房,也没细看客座那现在都有谁在,拿走古玩架上的一条布帕,战战兢兢的返回书房,准备把罪证给它清理干净!!
然而想法美好,但现实却很残酷,被义兄周沉玉当场抓包,徐长顺无言地绞着手里丝质布帕,头顶上汗水汵汵
吓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前的烂摊子……
还没完呢,林秋颜也赶来看热闹,就见矮几上那摊刺目的墨渍,另一本同样被墨汁浸染了大半的卷宗。
知道他也不想这样,周沉玉并没有动气,而是找来几叠吸水性好的宣纸,又取来一方上好的墨锭,交给两人道;“太阳落山前,我不想看到这团墨迹还在,秋颜你看着他点。”说完已坐回书案,继续处理手头那些重要的事务?
林秋颜应得倒也爽快,二话没说就和徐长顺一起参与补救,能不能复归原样得看墨迹有没有渗进卷宗多少,轻微的估计太阳落山就能好,要是严重的话,那“…”
小心翼翼地拿起被墨渍浸染的卷宗,查看后。
林秋颜发现部分墨迹只是浮于表面,心中稍定,对徐长顺说:“先试试用宣纸吸吸看。”两人赶忙拿起宣纸轻轻覆盖在墨渍上,过了一会儿,宣纸吸走了不少表面的墨汁。
可仍有些墨渍顽固地留在卷宗上……
徐长顺急得额头又冒出豆大的汗珠,手也跟着颤抖?林秋颜安慰道:“别急,还有办法?”他取来墨锭,开始研墨,准备重新书写被墨渍盖住的部分!
随着时间流逝,太阳渐渐西斜……
这边他们一刻也不敢停歇,终于赶在天黑前!将卷宗上的墨渍基本处理干净?就连那被盖住的字迹也重新清晰地呈现出在纸上!
案上的事务逐渐接近收尾阶段,忙碌了将近一天,将用过的砚台和清洗好的两支羊毫笔挂在笔架上晾干?他终于可以离开书案,走到他们身边,查看了处理后的两份卷宗,虽然不如先前但也是尽力了,肯定了他们辛苦付出道;“补救的过程中,如果在细节上略微修善下就更好!”
徐长顺听到这番表扬,就知道他俩的辛苦没错付,能不高兴。
林秋颜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出声催促道;“能走吗大堂主?”
周沉玉看向好友时总是态度温和,对他的催促,没表现出有多着恼,一抹浅浅的笑意始终挂在嘴边;“顺弟带上你刚整理出来的那些卷宗,回府!”
“这么多本我一个人怎么抱,找个人过来吧义兄?”徐长顺看地下那堆卷宗,有些发愁……
叫来在外留守新护卫李适,还有刚岀竹庐居就过来的凌霜,有了两人一兽帮着搬卷宗,赶在天完全看不清路,几人这才踏上回云苑的途中。
徐长顺忐忑地问,“义兄我…我刚给你添乱了,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你才刚开始,即便老手也会有出岔子的时候!”周沉玉说的全是实话,没必要抓着这个不放………
徐长顺当着几张熟面孔明显松了口气,下次再遇此事需心细眼勤,避免少岀错做到高效率,算是个教训!!
林秋颜听着,直接转移那俩的话题中心,受到愁绪困扰,有些话不吐不快;“玉言你说陈情这人如何,能不能深交,想了一下午。”
周沉玉在听了他得困扰后,很快给出了答案,至于准确与否,就看他怎么想;“陈家世代经商,诚信二字看得比谁都重,你和陈情有数十年的交情,私下里又没生意往来,也就不存在上诉困扰。”
“也是,我和他爱好相同能走到一起成为朋友,已经说明问题了,多亏你了玉言,下次还找您?”林秋颜畅怀大笑,笑完后不紧不慢地吐出这句!!
周沉玉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哪次摊上难解地事儿,就有他的身影于是半开玩笑道;“有你算练出来了,等将来我不当这个堂主,咱俩找地方你拉生意我司职替人解惑怎么样啊!”
“真有这天的话,坟头草都有那么长,算了吧。”结合自身的实际情况,林秋颜得出以下结论,能不为自己感到悲哀,泄气话张口就来,“这次偷溜下山蛮以为能瞒过父亲和伯父呢,还是让他们给知道了,诶玉言,过几天等他们从临桂回来,本少会挨揍吗?”
一直听林秋颜在那里讲他偷溜下山的事,凌霜热心道;“少寨主你和我们堂主在一起,林寨主要是知道的话,同意还来不及呢,怎会真动手。”
林秋颜听了凌霜的话心里稍微安定了些,这时,阴云遮蔽的夜空突然又下起了小雨,雨水淋在身上,带来丝丝凉意!
几人都没再闲聊,只有脚步声和雨声交织在一起?
直到前脚踩进云苑楼门深色的地砖上,这是初秋的第一场雨,雨越下越大……
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响起道闷雷!
林秋颜被吓得一哆嗦,飞标也不安地低吼了两声。
周沉玉看见林秋颜刚被雷吓到的样子,很难忍住道:“还担心挨揍呢,光打雷就能吓住你?”
林秋颜红着脸,为自己说道:“突然打下来,吓到也正常!”
也没管徐长顺和凌霜怎么处理带来的卷宗,桌上早已备好热茶,水果和几样甜点,供客人品尝。
林秋颜忽然问;“你那小侍童呢!”
周沉玉神情淡然地做着手头上的事边回答他;“看他姐去了。”
林秋颜摸了摸飞标的脑袋,好像记起什么,笑着哦了声,“他姐叫蝶舞,以前我来这见过那姑娘,长挺好的,她有意中人嘛现在!”
翻看起他们带回来的那些卷宗,周沉玉可以说没放过纸面上任何一个数字,他要确保没有较大问题,还得应付旁坐的林秋颜,一心两用算被他玩溜了;“这我倒是不清楚。”
林秋颜兴致勃勃讲,“他们若是有缘,陈情倒是个合适人选,怎么样你这个主人,同意这桩良缘!”
周沉玉合上手里的卷宗又换了一本,抬眸看向林秋颜,轻笑一声:“这事儿,你得征询人家陈情,有些事情我这个主人不一定做的主?”
林秋颜托着下巴,把玩着从他那顺来的青铜镇纸,一脸笃定道:“陈情那家伙要不是被薛若仪退亲,有了污点,他其实对姑娘家挺好挺尊重,若见了蝶舞,指不定就成了呢?”
“那是你的想法?”周沉玉破天荒觉得林秋颜闲着没事干,算了他可没空余时间用来掺和这种事上………
外面的雨势渐小,闪电和雷声也渐渐远去。
林秋颜不死心地继续在那里说:“玉言,就帮我促成这事呗,说不定他们互相看对眼,成了段佳话呢。“
周沉玉无奈地没接他话,“等把桌头这处理了,再谈你的事!”
林秋颜瞥见卷宗占用半个桌面,快没地放他手里那杯盏,心里再想;撮合陈情蝶舞的事今晚就到这吧,等他处理好了天都亮了。"想通后便安静下来,理着飞标脑袋上粗糙的毛……
另一边,徐长顺和凌霜双双从外面走进来,后面还有两个手提红漆食盒模样清秀地紫衣少女,她们动作麻利的将食盒轻轻搁在桌的一角,对着客人们恭敬地轻施礼毕,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开……
“饿死了…义兄能不能填饱肚子,再处理你那堆卷宗。”徐长顺早已饿得脸呈菜色,肚子饿的直抽抽,“你也不想小弟活活饿死吧!”
桌上的卷宗看似带得不多,一本本看过去,要花费他大量时间,听义弟的先把肚子填饱喽,“行?”
把碍事的卷宗给挪到一旁,凌霜打开食盒,端出三荤两素一道乳白色的雪茹汤摆在餐桌上,
徐长顺拿起筷子,夹了只油焖鸭掌径直拿手里,当林秋颜面啃得油沫直流,饿久了就像他似的,他们能理解……
“好像刘师傅那里没有这道油焖鸭掌,你点的?”周沉玉问眼前那个在吐骨头的义弟徐长顺道。
徐长顺闻言边嚼着鸭掌上面的筋,没有不好意思道;“好长时间没吃了,今天特别想吃,所以就,义兄你也快尝尝看,比娘做出来好吃多了!”
“喜欢,你就多吃点?”周沉玉笑着招呼另外两个,端起旁边的茶喝了几口,没急着动筷。
只见桌中间那道热腾腾乳白色的汤,闻着倒是鲜香无比,林秋颜好奇问;“汤里加什么了,喝中毒了怎么办?”
徐长顺满嘴食物,含混不清地说:“这是雪茹汤,里面有各种山珍慢火炖煮三个时辰才出来这么一小盅汤,况且雪茹又及难采到,就算喝中毒也直了呀!”
说的,林秋颜半信半疑,轻轻抿了一口,汤的鲜瞬间在口中散开,先前的顾虑化做食欲,他由衷赞道;“味道真不错。”
“多喝点这汤对你身体有好处。”周沉玉这话是对坐他右边凌霜讲的,不是冲林秋颜他们,说罢!他也盛了一小碗,细细品尝起来…………
凌霜点点头拿起碗给自己添起了汤,然后坐下,默默喝他的汤,以为就这样了!!
“上次给赤峰的那盒伤跌丸,我哥说少了,怕人多不够分,堂主你那还有吗?”
周沉玉搁下手里的汤羹,和他说;“那盒伤跌丸还是副堂给的,医堂也有存货,实在不够的话,让你哥直接去取!”
哥交给他的事已成,凌霜听后忙道谢,“属下代凌掌令谢谢堂主。
林秋颜在一旁听着,突然来了兴致讲解;“别看伤跌丸才绿豆大,光贵重药材就十几种,上趟山如今也难采到好药,你们有存货,别浪费就行?”
周沉玉一笑,赞同他说的话,“秋颜说的对,缺其中一味药,这伤跌丸也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