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好像惹上了梦魇,眉头紧紧地蹙着,表情不再安详。他枕着回忆入眠,想起了人生中最灰暗的那天。
那条鹅卵石铺的繁华街道上,六七月的初夏,花店飘来盛放的栀子花的香气,充斥着少年的鼻腔,他没有被芳香的花儿吸引,只是失魂落魄地走着,一双尖头英伦小皮鞋被磨出了一道道的划痕。

直到一个女孩带着同样低落的心情从一间香薰店里走出,她拎着一纸袋的东西,身上的草莓香薰味儿老远就盖过所有花香窜进了少年的鼻子,再到心房,他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地打起了鼓点。
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在不远处尾随着女孩,女孩好像没发现,但直觉告诉少年,那人不是什么好货色。
他急匆匆地跑起来,脚步轻快的奔赴自己的想要相守一辈子的姑娘。
“小南妄!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怎么失踪了,你身后有人跟踪你……”
少年担心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他的嗓子突然失声,他看见女孩低着头啜泣地走在马路上,新型轿车的鸣笛于她而言仿若虚无。
在那斜坡道上,等司机看见女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踩刹车了。
激烈的撞击声把周遭的人吓得四散跑开,等飞扬的土灰散开,大家好奇怜悯地观望事故的情况,却看见女孩被推开跌落在了路边的草丛旁,而在血泊里躺着的少年已经发不出清澈明亮的声音,他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好像要抓住女孩的手。
他洁白的生命染上了刺目的红。
女孩的杏眸略过少年的脸,嘴唇颤抖地喊他的名字,把手递进他的掌心,一如平常。
“白白哥哥!”
“白白哥哥,你救了我……”
“白白哥哥,你醒一醒……”
“边伯贤!”
可她的叫喊没能把少年叫醒,倒是惹来了跟踪在她身后的高个子男人,那人冷着脸用异能击中了女孩的右肩,她当即痛得晕了过去。
随后男人拨通了电话,却并不是打给急救中心:“权礼,帮我个忙,这有个小男孩目睹了我,还有南妄,让他们两个把过去都忘了吧。”
“男孩已经死了,南妄,先让她睡着吧,等我百年后准备好,再为我所用。”
边伯贤方才因为见到喜欢的姑娘而鲜活的心脏停掉了,漏掉了今后的全部节拍,男人的声音在他耳畔盘旋,他却再也无力回一个字。
他最后的目光略过这个街道,最后落在和女孩紧握的手上。
那天的街景,繁华到极致,腐朽到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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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伯贤的眼睫翕动,他缓缓地拉开眼帘,沉闷的地下安全区连一丝阳光都照不进来,可那个女孩在白炽灯下,就好像浑身焕发着光亮的天使,她的身影与旧时光里模样重合,使边伯贤的心脏深深的颤动。
“白白,你醒啦。”
南妄的目光温柔,她端过一碗白粥,带着下午三点钟太阳的明媚坐在边伯贤的床边,舀了一勺粥,轻轻地吹了吹,最后才递到边伯贤的唇边。
“来尝尝我的手艺,我现在可是中华小当家,中药醒酒汤白粥什么都会!”
南妄骄傲的笑容和带着薄汗的脸颊让边伯贤回到了那天的夏夜。
他还没有回应南妄说要保护他一辈子的话。
现在,他轻声开口,唇畔生花:“好。”
“呀,边伯贤你个大男人,又不是十六岁的小男孩了,喝个粥哭什么啊。”南妄调侃着推了推边伯贤的肩膀,然后背过身去,擦掉了被边伯贤惹出来的泪花。
“我哭了吗?”
边伯贤摸着脸上的一片冰凉,大概这就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吧。
南妄闭着眼睛挤掉剩余的眼泪,却无意间凭借找回来的异能闯进了边伯贤的心房,她好像看见了一片雪地,干净的纯白没有一点杂质,在拥有了了一段青春倥偬的回忆后,他内心还是一尘不染,只有一个南妄。
边伯贤的心里,只装的下一个南妄。

“别哭啦,我的救命恩人,我要好好照顾你,包括你的情绪健康。”南妄用袖口擦了擦边伯贤的眼角,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你只把我当成救命恩人?所以你照顾我?”边伯贤突然拽住南妄伸过来喂粥的手,语气委屈巴巴的。
我把你当初恋白月光,你就把我当救命恩人?
但看着南妄一脸不知所措莫名其妙的样子,边伯贤也放弃了,放下手郑重其事起来,希望南妄至少认识到他边伯贤也是一位她的追求者。
“小南妄,我好像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一见钟情了。”
白驹过隙,年华这样柔情,边伯贤的眼底盛满了喜欢。
“因为啊,我从好久以前,就这样喜欢你。”
“我也好像已经找到了我的执念……”
“就是你。”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留恋的人,是我流连人间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