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这是吴亦凡被摔在地上的第三十次。
“砰。”
这是都暻秀被摔在地上的第三十一次。
肉体系异能者之间的战争就是拳拳到肉毫不留情，像是竞技场上的摔跤手，是不过这次拼了命。
如果吴亦凡有机会，他一定会调笑着说——“这是一个鉴整容的好方法，没整过鼻子都能给你打歪了。”
可惜他没这个机会，口腔里的血腥像是把上下唇粘住了，微微牵扯一下都生疼无比。
都暻秀那边也不理想，尘灰和殷红交杂在一起，汗水粘腻腻地扑在前额，他一语不发地自己接上脱臼的胳膊，鲁莽地擦汗，最后不知道牵动了哪一处伤口，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点裂痕。
那种疼得呲牙咧嘴的裂痕。
这绝对是都暻秀人生的败笔。
不过都到人生的尽头了，有点败笔，才算完整吧。
一整天过去了，精力已经全然消磨殆尽，两个人都是在凭最后那点微薄的意志勉勉强强站立着。
明明吴亦凡有着将近一米九的个子，现在却像纸片人一样，仿佛只要风再猛烈那么一点，就要被吹得不见影了。
吴亦凡的余光瞥向最初战场的那块血迹斑斑的石头，上面已经没了那个虚弱的人影，想必李钟硕的人已经把姜姝带回去医治了。
他喘了口气，稍稍松懈了些。
都暻秀的左腿有点坡，他的脚印踏在沙地里，一浅一深，风一吹就磨平了痕迹，好像这一场恶战随着时间的消逝，什么都不会留下。
就好像他这一生，注定什么都留不下。
连唯一的那个要他活下去的人，现在因为他的攻击生死未卜。
在这场救赎与被救赎的角逐里，姜姝先遇见了南妄，后遇见了吴亦凡，而他都暻秀，只遇见了金钟仁。
姜姝……来的太迟了。
都暻秀突然很想笑，他的脸僵了太久，已经忘记了肌肉该如何牵扯嘴角，以至于他最后笑得比哭难看得多。
“记得吗，原先姜姝妄想用爱情打动我，结果最后，你和姜姝都输给了爱情。”
都暻秀的话让吴亦凡抬起头，两个人的目光交汇，这大概是这段时间下来他们唯一一次平静地对话。
“是我对不起她，她换来了我的命，我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站多久。”吴亦凡的双唇微微发抖，脸上一道道的皮肉伤把他的嘴型圈在了最小的范围，不能超出哪怕一点。
“如果你没有走神，或许我们也不会是两败俱伤的境地，或许，我真的会输在你手里。”都暻秀嘲讽地拍了拍身上的土，好像在为姜姝打抱不平。
在做了这么多伤害当初唯一一个想让自己活下去的人的事情后，这样无济于事的弥补兴许会让他的心里多一点慰籍。
吴亦凡这次光明正大地回头看了一眼南妄，她很狼狈了，在漫天的风沙里渺小又倔强。
所有人都觉得是吴亦凡傻，被喜欢左右了心神，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被人钻了空子。
所有人都不明白，南妄究竟给吴亦凡下了什么蛊，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挡在她面前。
只有吴亦凡知道，在自己担心南妄的时候，南妄也在看着自己。是他吴亦凡先受了伤，南妄执着地要赶过来帮忙却被金钟仁拖住了步子。
我看向她的时候，她恰好也想奔向我。
走神，不过是给自己心爱的女孩一个“别担心我”的眼神。
喜欢她，只是因为她值得。
都暻秀终于走到了吴亦凡面前，他卯足了最后力气砸出一拳，吴亦凡则卯足了最后的力气去挡。
然后这个世界就没有了声音。
风来了，他们在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之后，被吹倒了。
寂寥了不知道多久，吴亦凡的眼皮沉得仿佛灌了铅，一阵耳鸣将针一般尖锐地划破了宁静。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冲刷掉了眼前的血雾，回忆一点点地清晰起来。
吴亦凡没有睁开眼，却看见了南妄带着清浅笑意的脸。
“南妄，我喜欢你。”那天吴亦凡攒足了所有勇气。
喜欢就像是坏掉的水龙头，覆水难收。
眼前的女孩怔愣了一下，垂下头，像是在思考，吴亦凡看不清她的情绪，生怕她是在想如何拒绝自己，生怕她因为自己的这番话感到负担，所以慌张地想要终止这个话题。
只是南妄抢在他之前开了口：“老吴，我不知道我的答案，但现在说什么都是不负责任且没有意义的，如果这场恶战我们都能平平安安，我再考虑这件事，好不好？”
南妄的每个字都轻轻巧巧，就怕哪句话踩了吴亦凡的雷，哄小孩的语气让吴亦凡无奈地勾起嘴角。
“所以啊，吴亦凡，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你要平平安安地等我给你一个答案。”
“我还等着你带我回家。”
吴亦凡那天说：“好。”
你是我的念念不忘，我愿意相信你必有回响。
可是很抱歉，我没能遵守诺言。
南妄，抱歉，这次不能带你回家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