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蔓延到从心底蔓延到指尖,边伯贤感受到有一股力量让他的生命倒流,消逝了那么久的生气重新活泼乱跳地跑进他的身体。他看着半透明的身躯再也没有被光芒穿过,而是在地上投下了一片阴影,立体又真实。
白敬亭到的及时,边伯贤获得光之异能还从阿飘这个不知何时会消失的身份里结果出来,江羡也算是死能瞑目了。
金钟仁的手臂被鹿晗砸得不轻,殷红的液体浸湿了他的衣服,他紧紧蹙眉,额上有着不明显的薄汗。
金俊勉和边伯贤缠斗,一时竟不知哪一方占上风,金钟仁只好挥挥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有几只金钟仁的丧尸突破了南妄一方的丧尸包围圈,直径向边伯贤靠拢。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边伯贤惊鸿一瞥就看见那熟稔的物什,彻底屏住了呼吸。
南妄注意到边伯贤一时间的怔愣,停住了指挥丧尸的动作,而边伯贤几乎也终于错失躲开丧尸的良机,彻底被金俊勉和丧尸包围起来,成了一只困兽。
可偏偏边伯贤竟不想突破这囚笼。
他分明看见,离他最近冲他张牙舞爪的那只丧尸,脖颈上的项链透过阳光,在腐烂的皮肉里光着依旧。
那大概是一条一百多年前的项链了。
在权礼死的那天,灌进他脑子里的如涛涛洪水般的回忆里,除了少年不知春衫薄,还有另一个久久地躺在自己内心深处的女人,带着一条她丈夫送给她的珍珠项链,那是浑身上下她唯一不“节俭”的地方。
这于边伯贤而言,是一场盛大而沉重的久别重逢。
时隔百年,增添在妈妈身上的不只是岁月的痕迹,还有人不人鬼不鬼的折磨。
“妈……是我,你看看我。”
“我…记起来了,我…真的记起来了……”
边伯贤的话音断断续续的 除了是因为哭嗝不断,还有就是金俊勉趁其不备在他后背上扎入的那条荆棘,他往前走一步,荆棘也越往身体里深入一点。这是边伯贤恢复肉体凡身的第一天,他就要领会什么叫做字面意思上的你“切肤之痛”。
一点,再一点,马上就到了。

荆棘把边伯贤的身体搅得翻汤倒海,有血迹从边伯贤的嘴角滑过,他却好像失去了无感,连不知道何时满面冰凉都没有发觉,只知道在黑暗里找寻有光的地方,在溺水之前抱住他的救命稻草。
这是迟到了一百多年的对妈妈的依赖。
终于到了。
边伯贤伤痕累累,却摆出在体面的姿势站到了自己的妈妈面前,他像个在校园里升降旗的国旗手,腰杆绷得直直的,泪流满面地露出一口白牙,咧开四方嘴笑得天真好看从容简单。
面前的女人已经面容难辨,没有了当初的一点点风韵,但边伯贤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她会抱住对她笑个不停的傻孩子,用带着老茧的手轻拍他的背,以最柔软的语气开口说:“白白,乖。”
。这么多年,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他作为阿飘的一百多年里每日每夜地在大街小巷流浪,却从来没有和她重逢过?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的模样,成为金钟仁手里的丧尸?
金钟仁,金钟仁……
是啊,掘地三尺于他而言都没有什么,何况手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
边伯贤的愤怒到达了极点,所有被岁月沉淀出的温柔粉饰都被他抛开,光刃直直地向金钟仁劈过去,却被他早有准备的建筑,边伯贤一抬眼,才发现金钟仁正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嘴角勾起的细小弧度把嚣张的意味扩展到最大。
“给新任光子异能者的见面礼,喜欢吗?”
金钟仁歪歪头,无辜又礼貌地说着,就好像在谈论今天吃什么一样云淡风轻。
“败类……”
“诶,别急着谢我,我还有另一份大礼要送给你呢。”
边伯贤还想说什么,却在一瞬间,所有的愤怒都偃旗息鼓,就连瞳仁都失了焦距,他感受着作为阿飘时从来未感受过的剧痛,是被丧尸贯穿身体的痛,或者是说,被妈妈贯穿身体的痛。
“阿姨,松手!”南妄也不再顾及边伯贤了,直接控制了边伯贤的妈妈,那可怜的女人好像突然回过了神,从她儿子的心脏处把手抽了回来,但南妄深切地知道,她从来不是回神了,只是陷入了另一个控制漩涡。
这辈子,她作为一个丧尸,都不会再有独立思考的能力——都不会再记起她的儿子了。
“伯贤,坚持一下,你妈妈想起你了,你忍心把她一个人丢下吗?嗯?”
看着南妄颤抖着嘴唇撒谎,边伯贤没有揭穿她,只是安静地盯着他毕生的执念。
他听过一个封建迷信的流言,说死后的人眼睛会有照相机的功能,抓拍生前最后一刻见到的人的留影,永永远远地把她装进瞳孔里。
如果眼里有她,那该是多好看的一双眸子。
光芒像萤火虫一样从边伯贤的头顶飞散,随着生命的流失,萤火虫也到了终局。
“白白哥哥,你不可以丢掉我!”
“不可以,不可以……”南妄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把这些年隐忍的,成熟的通通跑掉,捡回了十几岁时幼稚的模样,她紧紧扣着边伯贤的手心,生怕他一个无力就脱手了。
“小南妄,”
“白白哥哥保护不了你啦。
还是无力脱手了。
边伯贤闭上眼,他想,他已经把南妄的身影深刻地印在了虹膜上。
这样好看的眼睛,还是自己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