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90.别喝冰美式了，伤胃

　　鹿晗的眼里是骇人的猩红。

　　直到朴灿烈的身影倒下，露出南妄无助的一角身影。

　　我……是谁……她……又是谁？

　　被控制的鹿晗的脑子装得就是一团浆糊，搅和来搅和去把意识搅和得稀巴烂，金钟仁声音是这团浆糊唯一能听得见的指令，在他的脑海里来回回荡。

　　“我狠不下心的，就由你来完成。”

　　但这次鹿晗没有下意识地出手把南妄的身上也钻出一个血窟窿，没有乖巧地任凭金钟仁摆布，他的意念力好像在喧嚣着要独立自由不要专治，以至于鹿晗现在只能迷茫地站在原地。

　　见他没有动静，脑海里的声音更吵了，金钟仁怒其不争，鹿晗却只觉得他聒噪。

　　“鹿晗，鹿晗？”

　　“醒醒好吗？”

　　这次的声音和方才比蝉鸣还吵闹凶狠的那位不一样，不是在脑子里狂风骤雨，而是悄悄地扣动了鹿晗的心房。

　　即便从一开始这个方法就被金钟仁否认，但南妄还是想要拼尽全力试一下，用自己的异能唤醒他。

　　南妄明明没有开口，鹿晗却在这呼唤里听出来了那一点点颤音和女孩藏在嗓音深处的绵密与娇嫩，像一朵泡沫花。

　　和刚刚“给老子闭嘴”的反应不同，鹿晗现在只想说“你的声音让我想亲吻你”。

　　在战场上大型双标并耍流氓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他击中精力和脑子里的浑浑噩噩纠缠，

　　意念力有天生防支配的优势，终于在金钟仁密不透风的控制下争取了一个喘气的机会。

　　几乎是刹那之间，一块倒霉的岩石就经历了从安安稳稳呆在地上到蓦然飞起砸向他人的过程。

　　金钟仁痛呼一声，显然没想到鹿晗的意念力已经炉火纯青到可以脱离他支配的地步，哪怕只有一瞬，鹿晗就又变回了那个任人操控的傀儡，但金钟仁还是胆战心惊地想要速战速决，毕竟……

　　他右手报复似的将那块岩石劈得粉碎，至于左手，已经被击中负伤了。

　　袖子被深深地洇出一块血污，金钟仁狠狠地拧了眉。

　　毕竟，一瞬间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几百年的成败。

　　战场逐渐空旷起来，金钟仁的丧尸被李钟硕和边伯贤拖住，吴世勋则被金珉锡纠缠，旁边还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身异能的金俊勉来搅局，实在无暇分身。

　　“好兄弟，舍己为人是要付出代价的。”阴鸷的语气在这片难得的空旷里穿得愈来愈远，正正好好地钻进了南妄耳朵里。

　　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好的预感像藤蔓一样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像要把她拽入深海。

　　果然，鹿晗缓缓举起了枪，却不是对着南妄的方向。

　　金钟仁深谙鹿晗太容易被南妄刺激神经，看来互相杀个两败俱伤的好戏是看不到了，只好让他自我了结。

　　“不可以……”

　　南妄的指尖死死的扣住了鹿晗的肩膀，她红着眼正视着这个仿佛失去了灵魂的男人，这些年过去他好像什么都没变，一如那个爱捉弄女孩儿的少年。

　　子弹上膛，对准了自己的左胸膛，只要指关节一个动作，血液就会喷涌而出成为南妄终身的梦魇。

　　“鹿晗你他妈给我清醒点儿！”

　　刚遇见鹿晗的时候，南妄情绪的爆发是一边哭一边用校服袖擦眼泪。

　　而现在，终于也学会了浑话。

　　如果他清醒着，应该会很得瑟。

　　可惜他没有，连南妄给了他一个极其用力的拥抱他都没有感觉。南妄用尽一个女孩全身的力气，好像要把失控的他揉进骨骼里，而他却没有知觉似的，连一丝丝体温都感受不到了。

　　阴云将天空遮盖得严严实实，让人透不过气，有晶莹的白色悄然落下，溜进了时光的缝隙里。

　　那雪花滴进鹿晗的眼睛里，他小鹿似的瞳仁转了转，鸦睫被覆上了一层雪白，像北欧来的麋鹿送来圣诞的祝福。

　　南妄的异能在一刻爆发，内敛的心理系异能的释放没有多震撼，只不过是南妄的一声呜咽，只不过是只有南妄和鹿晗能听见那波/涛/汹/涌。

　　但这就够了。

　　鹿晗澄澈的眼睛突然蒙上了一层大雾，她的身影渐渐朦胧。

　　“你醒了……鹿晗，你醒了对不对？”

　　方才的眼泪突然有了喜极而泣的意味，南妄把鹿晗抱得更紧了，鹿晗却不同以往地推开了她。

　　狠狠地推开了南妄，推得很远很远，远到自己的血溅不到她一丝一毫。

　　鹿晗在南妄的努力下只醒了一瞬，那一瞬太短，短到他来不及扔掉手里的枪，可他却在这短短的一瞬推开了南妄，用尽毕生的力气和毕生的喜欢。

　　枪响。

　　我走的时候，刚好是一场大雪。

　　像是一场纯白的祭奠，让我的喜欢尘封在冰天雪地里，颇有仪式感地与我陪葬。

　　良辰美景，要留你一个人赏了。

　　南妄被推倒又立刻站起来，她又跑回原处，让鹿晗摇摇晃晃的身子刚好落在了她的怀里。

　　鹿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好像在可惜这污血终究还是弄脏了她。

　　世间苦难度遍，只为你余生都是甜。

　　“小南妄，”到最后时刻，鹿晗依旧话很多，婆婆妈妈断断续续地开了口。

　　“别喝冰美式了，伤胃。”

　　最后的最后，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