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朴灿烈这个举动,金钟仁一点都不意外。
南妄却是惊慌地瞪大了眼睛。
金钟仁无奈地摇摇头,自己这个妹妹到头来连自己在别人心里有多重要都不知道,着实傻得令人羡慕。
就在一分钟前——
“最后三秒给你们叙旧。”金钟仁摩挲着指尖,像个操纵大局的王者,擦去脸上的灰尘,明明身在低处,却让人感到居高临下的逼仄。
“三……”
“二……”
“一。”
被操纵的鹿晗飞快地跑起来,用异能一路披荆斩棘,他伸出手便能夺人性命。
“停下!”南妄紧张地绷紧了身体,用尽自己不靠谱的师父教给自己的全部知识,想要控制住鹿晗,却都无济于事。
最后鹿晗终究也没能听见那声制止,一手贯穿了肉体,眼眸猩红而可怖,整张脸没有一丁点的血色。
而朴灿烈挡在南妄面前,看着鹿晗满手血地从他身体里抽出,他方才有了一点做人的实感。
本来打算向鹿晗冲过去的火球在听见南妄的声音后停了下来,火光把眼睛熏得湿润,最后随着朴灿烈的倒下泯灭成了一捧烟灰。
南妄,保护好自己。
既然你不希望我杀了那个可能会伤害你的人,我尊重你的选择,但请你答应我——
以后没有了我的保护,也要保证自己平平安安。
朴灿烈的眸光好像瞥见了南妄向自己跑过来,一如尘封的记忆深处,那个女孩的模样。
那个在他手术台旁哭着求救的女孩,那个信誓旦旦说看见了他的心理的女孩,那个被他掐住脖子的女孩,那个在天台上劝慰他的女孩,那个说要当他精神寄托的女孩,那个给他熬中药的女孩,那个……他喜欢的女孩。
各种各样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记忆走马观花地来了一遭,朴灿烈想伸手抓住,却没有力气了。
南妄的身影颤巍巍的靠近,而朴灿烈的心脏则开始砰砰地跳动,像是一串感人至深的鼓点,让一个机器人激动地落了泪。
我想,我的皮肉心脏是为你重塑的。
我以为我会淡漠孤生一辈子,未料到你成了我的无心之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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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居所的刘昊然紧张地踱着步子,他的直觉一向很准,此刻便成了不安的源泉,他不能擅离职守,只好绕着大厅转圈,像只可怜的没头苍蝇。
直到乔恙和白敬亭带着一身的血腥味和泥土味冲进殿堂,刘昊然才停下了步伐,两条眉毛间仿佛有什么引力似的,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尽管不安,但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但看见气喘吁吁的妹妹,他就知道,出事了。
果然,乔恙没有创意地开口,应验似的把刘昊然心里的话重复看一边“哥,出事了……”
她语速很快地讲了关于心头血的神族秘术,讲了现在战场上的不利情况,最后咬着牙,说了江羡的死讯。
刘昊然呆愣愣地“嗯”了一声。
他想要继续返回一开始踱步的状态,却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好像个十五六岁懵懵懂懂的失恋少年,眼泪来势汹汹地给他洗了个脸,他却一声不吭,任凭水华如暴风雨一般洗刷过他的眼角,脸颊,甚至无意间,豆大的泪滴碎在了他的虎牙上。
如果江羡在,一定会故作嫌弃地递给刘昊然一包纸巾,然后告诉他:“别尝眼泪了,咸的,时神大人,您再这样下去,是不是还要吃鼻涕啊?”
刘昊然黯然失色地抱住自己,生命轻飘飘地像一阵风,而这百年间他唯一的安全感也随风逝去,他眼窝在顷刻间深陷,干瘪得不成人形。
刘昊然觉得自己被江羡催眠了,不然怎能着魔至深。
只是,她死了,却到死也没有让自己醒过来。
也没有把自己的心还回来。
刘昊然年少轻狂的底气没有了,他不知道以后还可以为他的少年气兜底,谁还可以原谅他的幼稚,谁还配的上他炙热纯真的喜欢。
再也没有了。
就在白敬亭这个外人不明所以还以为堂堂时神彻底傻了的时候,刘昊然突然整理了一下矜贵的衣角,直愣愣地站了起来。
“我跟你们一起去。”他的眼泪流尽了,只剩下眼球上好像浮着一层薄膜。
“你不是不能擅离岗位的吗?”
“那阿恙你们来求我干嘛,不就是来让我擅离职守的么?”刘昊然的脸色转变的太快,让亲妹妹都有点看不清,只知道这个两百多岁的老少年在号啕大哭后咽下了咸得发苦的泪水,独自长大成人。
乔恙没再继续问下去,无论是以后如何和其他神族贵族交代也好,政治斗争也罢,也都没有关天的人命重要。
更何况……
刘昊然一边往出走,一边满身戾气地踢碎了一个花瓶,嘴里猖狂地大声念道:
“去他娘的时神,小爷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