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落下帷幕。
天空中落下最后一片雪花,南妄腿软地跪在地上,她一伸手,就触到了血。
冰冰凉凉黏黏腻腻的触感让她犹如电击,麻木逐渐爬满了整个躯体,血腥气长驱直入她的骨骼,像蚂蚁一点点啃食她的神志。
那血是如蝼蚁般的人类的,怪物般的丧尸的,江羡的,乔恙的,姜姝的,温寻欢的,李钟硕的,金俊勉的,金珉锡的,张艺兴的,吴亦凡的 朴灿烈的,边伯贤的,鹿晗的,吴世勋的,金钟仁的,还有……她自己的。
仅剩的丧尸互相残杀,壮烈地撕咬着彼此,最后双双倒在地里成为两滩烂泥。
“只剩下我们了。”
金钟仁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让南妄一阵恍惚。
“小南妄,你知道的。”
南妄怔愣着望着前方一步步走近的金钟仁,实力悬殊太大,她的枪早早就被金钟仁收缴,无能为力把像香薰铺子门口的爬山虎一样爬上了她的前胸后背。
我知道什么?
知道你残忍嗜血,还是知道你情深意切?
“你知道的,你是我所喜爱,却也不能成为我的阻碍。”金钟仁愈来愈近,阴冷的气息布满了全身,眼睛里南妄的倒影逐渐放大,他怜惜地触碰上南妄的脸颊。
果然,南妄从来不该期待是后者。
南妄打掉金钟仁的手,她的眼睛里冷冰冰的,旧日的温存走马观花地在她脑子里浮现了一瞬后就化作泡影,所有真正对她好的人的脸又重新展露在眼前。
是张艺兴在她流泪是许下的愿;
是吴亦/凡不能带她回家的抱歉;
是朴灿烈遗忘了全部依旧对她执着;
是鹿晗对冰美式贪杯和那句杀了我;
是她的白白哥哥,
和她的守护神。
“金钟仁,如果我不能赢你,请你不要心软,我绝不苟活。”南妄的嗓音嘶哑,像是海鸥的长鸣。
飞鸟落日,年华落幕。
金钟仁说:“好。”
-
“怎么还没到?他们人呢?”乔恙被满地残骸惊了一瞬,往日里古井无波好像沉睡了两百年的眸子此刻泛起了惊涛骇浪。
刚包扎好恢复意识的姜姝给乔恙当起了向导,都暻秀的那一拳险些要了她的命,但她不能休息,她相信只要再快一点,就能到达胜利的彼岸。
可惜上帝没有仁慈地给他们宽限时间:“已经到了,只是人都……”
尸骨未寒,血流成河。
李钟硕的人慌慌张张地弯迴的小巷里穿过,担架上抬着的人遍体鳞伤不成样子,血污挡住了他的半边脸,但没有人比乔恙更清楚那就是吴世勋。
乔恙勉强镇定下来,但不均匀的喘息还是出卖了她:“吴他们应该都被紧急送去救治了,”
她又四下望了望,没有发现其他熟稔的身影,下了判断:“吴世勋是最后一个。”
“还好,李钟硕的人还没死光,抢救及时还有希望。我的能力可以让你们窥视任意时间点,但却不能改变,最多最多也只能带你们回到两个小时之前。”刘昊然好像一夜之间变得胡子拉碴,所有人都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两个小时之内死的能救,两个小时之前就天人永隔了。
乔恙深深地敛了眸,也就是说,自己的嫂子再也回不来了。
江羡再也回不来了。
白敬亭抿住唇,他在这一众惯会隐藏自己内心情绪涌动的人中,算是唯一一个还冷静的:“金钟仁呢?”
“那,那是……”姜姝的瞳孔划过地平面,好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撞进了她的眼睛,她踉跄了几步,立刻被刘昊然捂住了嘴。
“嘘。”刘昊然拦住了还要继续前进了两个胆大的姑娘,又朝白敬亭示意了一下,一个闪身躲进了一面砖瓦墙后。
姜姝眼里那个不干净的东西——金钟仁,他好像失去了所有侦查意识,连一个警惕的眼光都没有施舍给他们,魂不守舍地在泥泞里踏出一个个脚印。
脚印一深一浅,瘸瘸拐拐,步履维艰。
金钟仁的一只手臂受伤严重几近报废,另一只手承载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的重量。定睛望去,他单手抱起的尸体惨白的脸——正是南妄!
冰天雪地里,金钟仁没有去找寻剩下伤员的下落,好像放弃了一切小心谨慎,卸下了全部重担,找了一个月色最美的位置,缓缓地,缓缓地,停了下来。
他把南妄的尸身平放在雪花铺成的地毯上,用带着薄茧的指尖阖上了她的眼皮,动作小心翼翼地,好像生怕碰疼了她的哪处伤口,可他明明知道南妄已经没有知觉了,南妄已经死了。
被他亲手杀死的。
彻骨的寒冷里,金钟仁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更加令人胆寒的微笑,像是纪念目标的达成。
然后在仪式性地完成了这个面部表情后,他的脸色一下聋拉下来,凄凄惨惨的风吹灭了他轻声的呜咽。
像是一个祭奠的仪式,金钟仁虔诚地靠近南妄的尸体,最后在她浑身上下唯一干净如初的地方——洁白如雪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妈的。”深深的巷子里,空气有了几分的涟漪,珍珠项链的线被斩断了,珍珠一颗一颗地落在逼仄的空间里,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半边脸平白地无中生有,下垂眼失了活气和单纯,酝酿出了被恨意浇灌的一朵花。
那是作为阿飘的,边伯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