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
慵懒的斜阳划过房梁,刺进屋内的金银细软铜雕木刻,倾泻在那双深邃的眼眸上,将他沉稳的眼尾勾出了几分夺魄与轻佻。
他修长的指尖勾住杯盏,唇角的酒香让人想印上一吻。
“金兄。”对面的男人被这光照得些许黯然失色,眼前的美色勾得连他这般并非断袖的君子都萌生了遐想,却在对上那人神色时被威严压得喘不过来气,讪笑两声:“计划周密万无一失,这天下必定是您的,您便是这盛世的王。”
“君主?王?这称呼倒是一代比一代新鲜。”
金钟仁的眸光懒懒地瞥过岁岁年年的积蓄,又换了个舒适的姿势。
“这天下本来便是我的。”
“我这连讨回来都不算,不过是闲了,随意管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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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前。
是夜,浓稠的墨色被几抹歌舞霓虹割裂,舞伎们推推搡搡言语娇软:“金哥哥,您不如今晚留下来吧?”
眼前的男人人间极品的眉目雕刻似的,什么都没做便将见过各式各样大腹便便的女孩儿们撩拨得失了三魂六魄。
“今天约了客人。”金钟仁沉声回绝。
连美人都一届不如一届。
今天要见的客人很特别,这一位是他心心念念的试验品。
岁月在他闲适的气氛下相续调柔,金钟仁笔挺的西装和尖头皮鞋透露出年代的风度,领口微微敞开览一抹春色,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眼前有一盘棋,心里亦有一盘棋。
朴灿烈懵懵懂懂的书卷气与百年后的机器人大相径庭,他是去见一位知己,却不了羊入虎穴。
他不知何时便从棋室进到了实验室,从红木椅上被绑到了手术台。
金钟仁将手里的仪器来回鼓捣,在朴灿烈屡次从麻醉中惊醒,又屡次不甘地被迫睡过去。金钟仁麻木地开肠破肚,每一步都精确无误,这是一场完美的实验。
太久太久了,七情六欲什么的,他好像都厌倦了。
连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在他耳朵里都好像白噪音,丝毫不影响他的实验热情。
只是这个小女孩肺活量值得赞叹,金钟仁没什么反应,倒是把本来束手就擒的试验品惊动了好些次,让不费力气的手工活变得麻烦起来。
“爸……妈……你该死的把我父母藏哪里去了?!”
朴灿烈又一次眼睫翕动,金钟仁终于掏掏耳朵,一步步向小女孩靠近,步子踩出了鼓点,他无害地歪头,笑意漫上脸颊爬到眼角,弧度不大却让南妄看出了几分挑衅。
他故作安抚地摸了摸南妄的脑袋,捋顺了她额前被汗水浸泡得粘腻的碎发:“乖,小南妄,我只是把你的爸爸妈妈绑起来了,他们不过是晕了,记住,你们一家只要不捣乱就不会有事的,嗯?”
“金钟仁你该死的……就因为我爸妈创造了异能者你就要这么对待他们吗?这么多年了,异能者从没有威胁过你,只是你的野心实在太大了,他不得不执行他的使命罢了……”南妄说得义正辞严,好像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有多危险,让金钟仁不由得敬佩一句小姑娘勇气可嘉。
“我这不是野心,我只是想维系秩序的稳定罢了,人类这种弱小无助的东西本就是要被自然淘汰的,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会决定种族的生死,而我就是食物链的顶端。”
金钟仁蹲下,与跪在父母身边的女孩平视:“乖小南妄,别闹,你还有利用价值。”
他眯着眼睛,算计的目光穿透了南妄的胸膛,逼得她喘不过来气,金钟仁觉得有趣,好像连这场血腥的实验都没有这个女孩惊慌的表情和豆大的泪滴有趣。
大概是那个时候,金钟仁开始喜欢和南妄玩心理战,他从没想过也不相信,自己一个历尽千帆堪称创世神的前辈会被囿于其中。
“你……你说过我们不捣乱就不会有事的!”南妄绝望得看着不远处的一片火舌,温馨的小别墅在片刻间被吞没,砖头的灰烬和人的骨灰化在一起,再也寻不回来。
金钟仁将南妄的父母转移到了他们原先的房子里,放置在一张大床上,甚至细致地摆好了相拥而眠的姿势,看着杰作安详地“睡去”,看着生命消逝得不剩一点痕迹。
对于南妄的问题,金钟仁没有立刻应答,直到面无表情麻木不仁的朴灿烈退回来——那房子已经彻底成了一堆废弃垃圾,浓重的灰烟几乎呛鼻时,他才应声:“如果我把这世间的人都杀了,他们真的会无动于衷吗?他们手底下那个异能者会什么都不做吗?就算他们成熟懂事,你这个妄想救世的善良小姑娘,难道不会做出一些傻事吗?”
南妄无言,她始终记得就在方才被烧成灰烬的那对年轻夫妇的话——
“宝贝呀,你要善待这个世界,永远善良坚强心怀感恩,永远充满热爱,人生追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成为别人的希望和光明。”
金钟仁好笑地看着面前女孩纠结崩溃得埋头痛哭,她太小了,连控制自己的情绪都不会。
“傻孩子。”他叹口气,语气如操劳的大哥哥般语重心长,吐出的字眼却杀人于无形:“所以什么样的人一定不会捣乱呢?”
“死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