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陈砂

身体轻飘飘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消失，但陈砂不在乎了。

她的一生很是糟糕，那个孩子，算是她给父母的补偿，也是，父母对她的亏欠。

她感觉意识还在，身体不受控制地四处飘荡，后来，她来到了一个墓地。

她看到了一群穿着黑色衣服，胸口别着白花的男男女女，他们打着伞，一个女人正倚在身边男人的身上哭得稀里哗啦，停不下来，哭相很是不好看，甚至是非常狼狈。

是谁啊？即使死了……能有这样的待遇，也很不错了。不知道自己的葬礼上，母亲会不会那个样子痛哭呢？

她突然发现身体又可以被自己控制了，就把悬在空中的自己飘到那个墓碑前，想看看那个可怜的，在地下长眠的人。

刚看到那张照片，陈砂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少了一块。

是她的照片。

混混沌沌地在一个暖暖的地方不知道待了多久，每天吃了喝，喝了睡，然后睡了吃。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突然就感觉有一个声音在说，“你该去了。”

于是她凭借着本能，调整自己的位置，寻着那一点点的光亮努力前行。

她听到了孕妇的尖叫，声嘶力竭。

那个声音很耳熟很耳熟，但是陈砂想不起来是谁。

她现在想的，只有努力爬，向那个通光口爬去。

很挤，也很窄，陈砂很不舒服，短暂地停歇一会儿，就又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大喊。

“用力，用力，再用点力！”

是来到了孕妇的子宫里吗？陈砂想，更加努力地想要钻出去。

“出来了，出来了，孩子的头出来了！”

嗯……？快要成功了吗？

她听到女人粗重的喘息声，在护士的帮助下顺利入世。

努力睁大她的小眼睛，她看到了嘴唇和脸蛋都苍白无力的那个孕妇。

是自己的妈妈。准确来说，是上辈子的妈妈。

那么……自己就是那个孩子吗？

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陈砂不知道。

她又过上了吃了喝，喝了睡，睡了吃的生活。这一次她有了新的名字，父亲看到她的时候嘴唇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牛头对母亲说了一句“辛苦了”。

你以后就叫，陈安笙。

父亲对着她说，好吗，陈安笙？

她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却被父亲误认为随后喜欢这个名字的意思，看起来很高兴。

这让陈砂有些恍惚。

多久了呢……有多久没有看到父亲这样快乐的笑了呢？记忆里的他一直是紧锁着眉的严父形象，经常批评她，说陈砂这里做得不好那里做得不好。

陈砂不讨厌他，但说不上喜欢。

父亲抱着她，坐下来跟母亲说话，突然就哭起来。

像……好像。她好像陈砂……

母亲的脸色变得不对劲，没过多久泪珠也从她的脸上滚了下来。

不要提小砂……

小砂……我的小砂。

是我们杀了她，是我们害了小砂！

母亲一直隐忍着的痛苦，也因为父亲的一句“像”而爆发，泣不成声。

别哭了。

父亲手忙脚乱，抱着陈安笙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妻子。

你看，她多像小砂啊，她就是上天给我们的恩赐啊，老婆，难道不是吗？

以前，陈砂缺失的疼爱，我们一定要，加倍地给安笙。

她可能……是曾经的小砂吧。

父亲垂着眼看怀里小小的女儿，拨弄她的手指，声音沙哑，让陈砂很难过。

这辈子，我要任性一点，很高兴与你们再次相遇。

我的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