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祁从生来就是太子。
生来他母妃就是一国之母,他父皇是五国霸主。
肖祁从生下来就赢了。
赢得轻轻松松,赢得理所当然。
所以他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无趣紧了。
他的母妃从小便教他如何做一个仁君,他的父皇教导他如何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并紧紧攥在手中。
他也只觉得无趣得紧了。
太无趣了。
他根本没有一样想要的东西。
他只觉得这世间的一切他都提不起兴趣。
下象棋轻而易举赢了自己的老师,骑术年纪轻轻便是第一,射箭永远都会射进红心,哪怕是背书本上那些枯燥无味的大道理他都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
无人不赞天佑元鳧国,无人不赞元鳧国太子。
可他只觉得太无趣了。
天空永远是灰蓝色,太阳永远是火红色,小草永远那么卑贱,人们也永远虚伪恶心。
无趣......无趣......无趣......太无趣了!!!!!!!!!!!!!
所以他杀人了。
当鲜血喷洒出来,他好似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看到了痛苦,看到了恐惧,看到了悲哀,看到了黑暗。
天空不再是灰扑扑的蓝色,变成了地狱一般的红色。
他听着耳边回荡的或哭泣或求饶声,这才找到一丝丝兴趣。
每一刀都落在了意想不到的地方,他只想看看别人的反应。
他们跪在他脚底求饶的模样,让他心里得到了一丝慰藉。
所以他杀光了“该杀”的人。
他杀尽了其余四国的皇亲贵胄。
但人民不仅不怕他,还更加爱戴他了。
他双手鲜血,人民却将他视作神明一样爱戴。
他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一遍一遍拥戴他的人们,只觉得太无趣了,太无趣了,太恶心了......
他甚至开始想,做人太无趣了,不如就自杀吧。
或许地狱能让他觉得有趣一些呢.....
他这么想着。
但他没有,因为他遇见了白苒双。
这个有趣的女人。
他第一次见她,她一身素衣,众人都夸她像是天上的仙娥一般,他却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与他而言,她终究是个人罢了。
在他的世界里,只要是人就等同于无趣。
所以他走了,他一刻都不想与这群人多呆。
所以他骂她“红颜祸水”了,为了扫他们的兴。
他看着那群人看似和和气气笑呵呵的模样,只觉得恶心。
至于白苒双,他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只觉得,也许她是漂亮的吧。
但他一点都不关心。
再后来,他又遇见了白苒双。
她被一个侍卫拉着慌乱逃跑。
他拔起插在脚下那具尸体身上的箭,瞄准了她。
可他突然看见了白苒双的脸。
准确的来说,是那双眼睛。
她的眼睛空洞无神,毫无任何波动,仿佛这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没有哭泣,她甚至没有恐惧。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所以他放过她了。
他将拔出来的箭头也不抬地插进了一旁装死想要慢慢逃离的“尸体”身上。
喷出来的血染红了他的盔甲,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面无表情地跟着白苒双,一路上几乎杀尽了还活着的人。
他等着那侍卫把她藏好,然后第一时间冲出去杀了那侍卫。
他看了看侍卫身后那块木板,转身离开了。
但没想到,她居然还敢回来。
还是在他准备自杀的时候。
那天是他的生辰。
元鳧国大臣们为了给他祝生,举办了一场看似给他庆祝的生辰宴。
他们用尽心思或献礼或献家眷。
但他看都没看一眼。
他手中端着酒杯,想象着把它摔碎了扎进自己喉咙里的场景。
他一口闷下酒杯里的酒,就打算这么做了,她就来了。
她还是一身素衣,一身红像极了肖祁曾经看到了那片被鲜血染红了的天空。
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他开始好奇了,好奇为何她还要回来,还要自投罗网。
但他并未出来质问她,他想看看她要干嘛。
她凝视着他行了个礼,眼里依旧是毫无波澜的空洞。
但这次她眼里好似更空洞了,眼眸深沉到像要把他吸进去一般。
她竟跳了一支《怨灵》。
在他生辰宴上。
众人都巴不得讨好他,她居然敢跳一支这么不详的舞。
四周都鸦雀无声了,恍若当年他骂她“红颜祸水”的时候。
当年,他也是这么做让这群人笑不出来的。
有趣,有趣,有趣。
所以他,不打算自杀了。
他要留下来,他想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想干嘛。
他在他的世界里自动将白苒双归纳到了“有趣”这一另外的领域。
尽管那个领域只有她一人。
白苒双想要把他拉进深渊,却不知,他早就身处深渊了。
反而是她,在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