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下面为你播报一则新闻，近日，在黄浦江边打捞起一具尸体……”晨间新闻正在咖啡厅里播报着，一个穿着整齐的黑色西装地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双手抱臂交叉于胸前。他安静地聆听着这段播报内容，这时，出现另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走到男人身旁坐下。

　　“组长，那个人的资料我弄到了。”说着，刚坐下的男人便把资料递给他。李舜立拿过资料随意翻看了几页然后说：“通知下去，以后，这样的资料全都交给我来负责。”

　　“组长，你这是要和以前一样吗？”

　　“嗯。”李舜立回答完低下了头。“和以前一样。”这句话提醒了他，原来，他以前是这样的啊。

　　过了一会儿，李舜立抬起头看看咖啡厅的电视，那段新闻的播报已经结束了。他拿起放在桌上的黑色帽子缓缓起身。

　　“要走了吗？组长。”

　　“嗯。我先去解决这个。”李舜立说着指了指电视。接着，他走到门口，当他打开咖啡厅门后的那一刻，他便来到了黄浦江边。这里拉了警戒线，警车和救护车停在江边。他朝着江边走去，走到刚刚打捞起的死者的尸体旁边，然后和往常一样从容地说：“你好，我是你的摆渡人。今早六点二十一分三十一秒确认你已死亡，你的这一生已经走到尽头，现在由我带你去开启你的下一世。”

　　死去的男子现在他的遗体旁边，他看着浮肿得不再像自己的遗体，目光黯淡。

　　“我真的就这样死了吗？”他开口问道。

　　“嗯。”李舜立回答道。他见过很多自杀的人，这个人只是其中之一。总会有这样的人类，因为承受不住，因为难过绝望，因为活着太累，所以选择自己了结这一生。面对这些人，李舜立从来都这般风轻云淡。他日复一日地与死亡打交道，他从不曾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来，自己仿佛从这个世界一创造开始就存在了，所以，他就这么一直存在着。未来，也可能就这么一直存在下去吧。

　　亡魂跟着李舜立来到茶馆里。李舜立为他倒好茶放到他的面前说：“喝了它，这一世的记忆将不复存在。”男子摸了摸茶杯，然后笑了笑问道：“这是孟婆汤吗？”

　　“嗯。”李舜立看着他平静地回答道。

　　“原来，送茶的不是孟婆，是摆渡人啊。”

　　“不，这茶是孟婆为你准备的，我只是代替孟婆交给你。”李舜立清楚地看到，男人流下了一滴眼泪，他抬起头说：“喝完后真的可以忘记所有吗？”

　　“嗯。”

　　看到李舜立点头后，男人缓缓拿起茶杯说：“我这一生活得这么累，承受了这么多，原来就是为了这杯茶而来的。”

　　“请快些喝下它吧。奈何桥已经为你开通了。”李舜立交代到。

　　男人低头看着手里的茶，脑海里闪过生前的记忆，他们像一部影片一样播放着。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些看似苦涩的记忆里曾经也蕴藏过甜蜜；原来，这令他一生厌恶的回忆到了该放手的时候还是会有不舍。

　　但，还是要放手。

　　男人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

　　男人走后，李舜立和往常一样整理茶具。这就是他的收尾工作。

　　“哒哒哒……”熟悉的高跟鞋声响起。

　　“摆渡人，可以为我倒一杯茶吗？”女人的声音传来。红衣女子自然地来到桌前坐下。李舜立帮她沏好一杯茶放到她的面前。女人拿起茶抿了一口，说：“嗯～能让人忘记痛苦的茶，真是好茶。不知道待会儿来这里的人能不能喝到这么好的茶啊？”李舜立依然面不改色地擦着茶具。

　　女人笑着说：“我听说，你把和她有关工作都揽下来了。李舜立？”

　　“嗯。”李舜立轻轻回答到。

　　女人点了点头，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她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咖啡厅里，宋恩曦不安地坐着。她时而张望窗外，时而看看门口。宋恩曦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舔了舔干燥嘴唇，然后又一次看向门口。这时，她看到了那个人，她朝他招了招手。

　　“是你约的我？”男人一脸不相信地问道。

　　“嗯，李恒宇先生是吧？”宋恩曦有礼貌地笑着问道。男人点了点头，一脸茫然地坐下。

　　“宋氏集团的秘书真的年轻啊？”李恒宇不敢相信地说道。宋恩曦双手并拢，她低着头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对不起！李先生。我骗了你。我并不是什么宋氏集团的秘书。事实上我叫宋恩曦。”

　　“宋恩曦？！那个……是那个……宋董事长的……”李恒宇惊讶地看着宋恩曦。

　　“嗯。”宋恩曦点了点头。

　　李恒宇看着眼前的宋恩曦说：“宋小姐，如果是这样，那你找我，应该不是谈合作的吧？你……你应该还在上学吧？”宋恩曦没有立刻回答，她轻轻咬着下嘴唇，仿佛在犹豫着什么。

　　许久，她说道：“对不起，李先生，我找你虽然不是为了谈合作，但是我有更重要的事和你说！”宋恩曦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李恒宇。

　　“更重要？什么事？”李恒宇疑惑地问道。

　　宋恩曦松开咬着的下嘴唇，深呼吸一下说：“我知道，李先生明天就要结婚了。您一定不想错过自己的婚礼吧，毕竟……那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可是，如果我告诉你再过几分钟，您就会发生一些不幸的事，您会怎么做呢？”

　　李恒宇更加疑惑了，他僵硬地笑了笑说：“宋小姐在开什么玩笑，我人好好的，能发生什么不幸的事。”

　　“我是认真的！”宋恩曦认真地看着李恒宇说。

　　李恒宇收起僵硬的笑容，他茫然地看着宋恩曦。突然，他笑了笑，然后站起来说：“宋小姐，如果你很无聊，那么请去找别人玩儿。我呢，只是一个公司的小小经理，上有老下有小，没时间陪你在这儿玩。”

　　“李先生！我没有在耍你！”宋恩曦焦急地说道。

　　“宋小姐，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要结婚的，但你今天说这样的话，看起来并不是给我送婚礼祝福的吧。我很忙，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所以先走一步，后会无期。”说完，李恒宇拿起公文包走了。

　　“李先生！请你相信我！我……啊！……”宋恩曦刚站起来想要阻止李恒宇，突然心脏剧烈地疼痛。疼痛将她按回椅子上，她捂着胸口眉头紧锁。这样的疼痛感，仿佛是一把利剑刺进她的心脏一般。

　　“我的心脏为什么……”宋恩曦在心里想着，在疼痛难耐中她看到窗外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白色西装的女人。她和之前那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有着一样的面容。她看似平静的表情下有些一双锐利的目光，而那双目光正直直地刺向宋恩曦。

　　“她是谁？”宋恩曦正想着，那个女人就消失了。就在那一瞬，宋恩曦的胸口突然不再疼痛，她站了起来，然后走出咖啡厅。她一路跟着李恒宇来到斑马线前。李恒宇在等红绿灯的期间低头用手机发文件。

　　这里，就是一会儿为他行刑的刑场。

　　宋恩曦站在李恒宇的后面，她的表情和刚才那位白衣女子一样，平静面容下有些一双足以射伤人的锐利目光。她缓缓伸出手对准李恒宇的肩膀，然后她等待着，等待着脑海中那个时针摆到正午十二时的位置，那，便是李恒宇的死期。

　　“嘀嗒 嘀嗒 嘀嗒 ……”分针秒针步伐整齐地奔向生命的最后一刻。时间，苦涩地流动着。宋恩曦的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真是可怕的笑容啊。

　　“嘀嗒 嘀嗒 嘀嗒——咚～～”死亡的钟声敲响了。宋恩曦缓缓张开嘴宣读死亡通知。

　　突然，在她说出第一个字后，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啪！”宋恩曦晕倒在地上。

　　慌乱之中，白衣女子又一次出现在旁边，她眼中满满地不甘。这时，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穿过人群将倒在地上的宋恩曦抱起，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潇洒利落地抱走了宋恩曦。

　　宋言结束了上午的课，他正拿着课本走在学校走廊上。走廊上空无一人，学生和老师们都去吃饭了。这时，他看到出现在他面前的李舜立。李舜立一边严肃地看着宋言，一边抱着晕厥的宋恩曦。宋恩曦脸色苍白，看上去就像已经没了气息似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