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就在李舜立到达宋恩曦晕倒的现场之前，第十一神问李舜立道：“你觉得那孩子能迈出第一步吗？”李舜立听了并没有回答，他安静地擦拭着茶杯。

　　“我今天，看到死神了。这么多年了，真的好久不见了。我记得上次见她，好像是苏浅浅……”

　　“砰！”茶杯从李舜立手里掉了下来。第十一神停了下来，她笑着看向李舜立说：“原来你都记得啊。那么，你应该也会懂得死神来这里的目的吧？”她的笑容颇有深意，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嗯。”李舜立回答道。神，站了起来说：“既然都知道了，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李舜立当然懂得，地狱使者其实就相当于死神的傀儡，如果他们当中有人要违抗死神的命令，那么，他们就会被死神惩罚。

　　宋言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宋恩曦，听着李舜立和他讲事情的经过。李舜立突然停了下来，他用有些佩服的语气又接着说：“这丫头挺厉害的，死神为了早点解决这件事附着到她身体里，她却好，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硬是将死神从她身体里驱赶出来。这是有多大的意志力啊……不过，死神的戾气留在了她身体里，如果不把戾气吸出来……”

　　“我知道了。剩下的交给我吧，作为一个曾经的神，这或许是我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了。”宋言有些伤感地说道。

　　“嗯，交给你了。不过，条件是……”李舜立还没说完，宋言打断道：“我不会阻止你的。这一次，我不会再干涉你们的事。”李舜立得到宋言的许诺没有再说什么了。宋言伸出手轻轻放到宋恩曦的额头上，然后一点一点将她体内的戾气吸出来。

　　“大人！大人！”一个丫头匆匆忙忙地从门口跑进来。从穿着打扮上，这个丫头应该是府中的丫鬟之类的。宋言手里拿着毛笔一笔一划地练着字。从知道皇上的圣旨到现在，他的心久久无法平静，但，他必须装出冷静淡漠的样子，因为那样才不会让别人发现他的不知所措。因此，此刻他选择用练字来帮助自己。但，情绪不会骗人，他每写一笔，手都会不自觉地颤抖一下。

　　“大人！”丫鬟看见宋言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更着急了，但又害怕打扰到他。

　　“什么事？”宋言平静地问道。

　　“钟大人府里派人传来了消息，说现在毓丽小姐正准备上吊！钟大人说……”丫鬟话还没说完，宋言的笔突然掉了。丫鬟没敢继续说下去，宋言深呼吸一口气低沉地说：“备车！”

　　刚来到钟侯府，宋言发现府中上上下下慌慌张张，看来毓丽是要动真格了。宋言急忙走到毓丽住的院落中。

　　“宋将军！”钟夫人看到宋言来了，一颗悬着的心松了一半。她知道毓丽从小便与宋言交好，只要宋言出马，毓丽一定会听的。

　　“夫人。”

　　“宋将军，丽儿在里面闹呢！求求你了，快去劝劝她吧。这是皇上下的圣旨，不得违抗啊！”钟夫人泪眼婆娑地说着。宋言点头示意她不要担心。他踏进房间里，毓丽踩在椅子上，家仆们围在她的身边。

　　“小姐！你快下来啊！别做傻事啊！”

　　“小姐！奴婢求求您快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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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丽！”宋言看着泪眼汪汪的毓丽满是心疼。

　　“言哥哥！毓丽此生不能做你的妻子，那么我们来世再见吧。”说完，毓丽把头放到白绫上。

　　“毓丽！”

　　宋恩曦从梦中惊醒，她猛然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宋言。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天她总会梦到宋言和这个叫做毓丽的女人？他们的故事怎么会出现在她梦里？这个叫毓丽的女人真的存在吗？

　　“恩曦？你有没有不舒服？”宋言关切地问道。宋恩曦缓缓坐起，她面色苍白地看着宋言，仿佛还没从梦中缓过来。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宋言看到她这个样子隐隐不安起来。

　　“毓丽……”宋恩曦缓缓开口小声说道。

　　“什么？恩曦，你在说什么？”宋言着急地问道。宋恩曦看着宋言说：“毓丽是谁？她为什么要上吊？”宋言的心一颤，他突然明白了：这千年来的等待的结果就是宋恩曦啊。宋恩曦就是那个可以为他解开所有心结的人，那个可以让他结束这漫长生命的人！可是为什么？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开心呢？

　　“你看到了？”宋言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恩曦点了点头说：“我看到了，最近总能梦到你和那个叫毓丽的女人。你们在一起练剑，她在楼阁上和你招手，还有……所以，这个女人是你的回忆吗？”宋言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李舜立也站了起来，他意识到了，宋言的死期很快就要来了。

　　“我为什么会看到这样？还有，我不是在咖啡厅吗？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宋恩曦看了看四周不安地询问到。

　　“你晕倒了，这里是茶馆。是我工作的地方，用来接待亡灵的。宋恩曦，你没有履行你的职责，李恒宇没有再规定的时间里死去，他现在还活着，因为你，和李恒宇有关的时间线全部扭曲，这个世界的秩序也因为你正在发生改变。”李舜立严肃地说道。宋恩曦想起来了，她因为心脏巨疼而没能阻止李恒宇，所以，李恒宇并没有任何事故，所以，只有她正真对李恒宇说出那句话，他才能死去。

　　“既然你醒了，就跟我走吧。”李舜立拿起帽子站了起来，他微低着头，声音透着些许凉意。宋恩曦看看旁边的宋言，他向宋恩曦点了点头。

　　宋恩曦跟着宋言和李舜立来到婚礼现场，白色的花瓣铺在草地上像一条地毯。教堂门口拴着粉红色的气球，还挂着新郎新娘的照片。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愉悦和温馨，这让宋恩曦不禁产生了这个世界仿佛没有变化的感觉。

　　“你晕厥太久了，现在或许你感觉没发生什么，但从昨天开始一切都在悄然变化。就比如，你待会儿会看到的情景。”李舜立戴上帽子说道。

　　“把自己隐身，然后我们进去吧。”宋言看着宋恩曦说。

　　婚礼正在进行中，李恒宇现在牧师跟前等待着他的新娘，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门口，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色。宋恩曦看到他们的样子后对于她究竟会造成什么影响更加好奇了。她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说：“或许，其实根本不会有多大的影响吧。”

　　“噔噔噔！”婚礼进行曲响起了，新娘挽着父亲就现在门口。浅浅的阳光洒落到她薄薄的头纱上，光亮与温暖渡成了一道刺眼的风景线，所有人都在赞美着新娘的美丽。宋恩曦紧紧握着拳头，心里开始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新娘拖着她长长的裙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步一步朝着同样幸福的李恒宇走去。她每迈出一步，宋恩曦心里的钟便会响一次，这难道是死亡的钟声吗？宋言微低着头看着身旁的宋恩曦，他清楚地感觉到了她的害怕。

　　在所有人祝福的目光中，新娘走到了李恒宇的面前，父亲将她的手郑重地交给李恒宇，然后含着泪郑重地说：“雪儿以后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她！”简短的话语蕴藏了父亲二十多年沉甸甸的父爱，蕴藏了这个伟岸男人这一生所有的温柔。李恒宇握着白雪的手庄重地点了点头说：“放心吧，爸。”

　　“咚！”宋恩曦的心又是一次颤抖。对于未知的事，人们常常会不安。现在这份不安正一点一点侵蚀着宋恩曦的心。走完牧师的流程，新郎新娘都用甜蜜的语气说出对彼此那个承诺，还有那句等了很久的“我愿意。”后，他们顺利到达了交换戒指的环节。伴郎拿出戒指递给李恒宇，李恒宇拿起戒指，这个象征了他们爱情的戒指。他正要为白雪戴上，就在这时，当戒指还没套上白雪的手指时，白雪突然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这一举动震惊了所有人。

　　白雪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摇着头说：“你是谁？！”话一出，宋恩曦惊讶不已。李恒宇疑惑地看着害怕的白雪说：“我是恒宇啊？”

　　“不！你不是！我不认识你！”白雪激动地否定到。

　　“怎么会这样？”宋恩曦看着李舜立焦急地问道。

　　“因为，神把关于李恒宇的存在正在一点一点地抹掉。”宋言沉重地说。

　　“你改变了他的结局，但为了不让这个世界彻底乱套，所以神选择把李恒宇这个人彻底地抛弃，让这世界遗忘他，仿佛他从来没有存在过。”李舜立补充到。

　　“你们的意思是，最后，所有人都不会记得李恒宇，包括白雪也不会有她和李恒宇之间的回忆吗？那……李恒宇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意义吗？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宋恩曦激动地提高了音量。李舜立严肃地看着她说：“这难道不比死了还要惨吗？死了，至少还有人念着他，至少能证明他曾经存在过，至少让他能活在别人的回忆里！宋恩曦，他的结局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李舜立用带着阵阵寒意的眼神看着宋恩曦。宋恩曦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刚才自欺欺人的想法碎了一地。

　　“现在还来得及。让他死去吧。或许，还能残存一些记忆在这些人脑子里。”宋言平静地说道。

　　宋恩曦意识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硬生生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