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清心中一紧,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刚刚他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啊?她有些欣喜,可这些欣喜,她从不知从何而来,这一刻,她似乎有些留恋与不舍,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乖徒,等师父好了以后,我们就回凤西山,为师想和你一辈子呆在一起。”他轻轻的笑着,眼眸漆黑,坐在他旁边的女子脸颊微红,夕阳正好不好的洒在了她的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沈裕安有些微微沉醉,他好想,真的好想把她牢牢的抱在怀里。
“师父……”眼前的女子半眯着眼,捂着咕噜咕噜的肚子,沈裕安觉得有些好笑,他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女子一双幽黑的眼静静的望着他,沈裕安顿了一顿,忽然凑近她。
“为师……”他忽然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许清清的脸顿时红了起来,睫毛扑闪着,“为师也饿了。”
许清清立刻站了起来,真是正经不过三秒!她给了沈裕安一个白眼,随即走出门去。
果然,凤薇凝就静静的守在门外,今日的她,仍旧是一副温婉可人的形象,她实在不敢把她与那日的杀手联想在一起。
“许姑娘。”她走了过来,微微笑着。
“虽然我不知你安的什么心,但师父总归是你救了过来,我许清清恩怨分明,但我希望你好自为之,等他一好,我们就会离开。”许清清退后了一步,万般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
呵?好自为之?你和你那狐媚子的娘造了什么孽自个不知道吗?想就这么一走了之,想的倒是美,许清清,就算你离开了这,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凤薇凝皱了皱眉,温婉的笑着,“许姑娘,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不管你听不听得懂,我都无所谓,但请你不要伤害无辜的人。”许清清语气平淡,说罢就离去了。
沿路走来,许清清心中有些发毛,这药王谷,果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得早早离开才是,她正想着,一道清朗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她定睛一看,是一位少年,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上好几岁,他的皮肤有些黝黑,一双水灵的大眼微微弯起,牙齿洁白,给人一种纯朴的感觉。
“我……”许清清忽然反应了过来,这是哪里?她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一片林子里,这里种的都是高大的竹子,葱葱绿绿,倒是块好地方。
“弟弟,你知道这是哪吗?”她也亲切的笑了起来。
“嘘,姐姐,我偷偷告诉你,这里再往里面走就是试炼药人的地方,姐姐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如果被他们看到了,我和你就得被活活打死。”少年一副害怕的张望着四周。
许清清蹲了下来,“你也是这里的药人吗?”少年点了点头。
他轻轻掀开衣袖,胳膊上都是各种各样的创伤,还有深深浅浅的疤痕,恐怖极了。
许清清心中一顿,她曾经以为,这个年纪该有的,应该是阳光温暖的生活才是呀,这可怖的伤疤,怎会出现在一个瘦弱的少年身上?她忽然想到了师父告诉她凤西山的故事。
“能不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进来的?”许清清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少年不好意思的笑着,“我,我叫小冬,我是去年被抓来的,我的爹娘都因为试炼死了,听我的伙伴说,这里每年都会抓进来一批人,我们要一辈子呆在这里。”
“那这些伤疤,都是他们在给你用药时留下的吗?”许清清有些微微心疼。
“嗯,没次他们给我用不同的药就会起不同的反应,我都习惯了,这次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嘿嘿,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少年揉了揉他的脑勺,一脸好奇。
“我叫许清清。”她笑了起来,少年有些脸红,她越发同情这个少年,这应该就是药王谷的秘密吧。
她还想说些什么,忽然间,传来了脚步声,“小兔崽子,还敢跑,等找到他,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
少年神色忽然变得慌张起来,小冬一把拉起许清清,把她向一个方向推了一把,“姐姐你快跑,要不然你会被打死的。”
她愣了一愣,心中泛起一阵阵酸涩,许清清提起裙摆,向那个方向跑去。
不知怎的,她的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同情眼前这个善良的少年,也更加想让他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待她回到屋里时,师父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上,似乎是在等她回来,他瞧见她,眼中忽然亮了起来,“跑哪去了,快来,给你留了饭。”
许清清坐了下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沈裕安一脸无奈,“等会我们要去见谷主一面。”
许清清的动作倏然停了下来,担忧的望着他,“见谷主干什么。”
他那张俊逸的脸忽然被放大,沈裕安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傻了?人家女儿救了我,我不还得谢谢人家吗?”
“师父,我们见完他,就走好不好?”许清清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我还想要带走一个人。”
少女放下筷子,忽然凑近沈裕安,眨巴着眼睛,“师父。”她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
自家徒弟,还能怎么办?宠呗!
少女趴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顿了顿,随即点点头。
吃完后,他们就跟着红罗去了一处地方,房内甚是安静,里面站着两道人影。
“爹,他便是沈裕安,沈公子。”那声音柔弱,来源正是凤薇凝。
“在下见过凤谷主。”沈裕安行了个礼。
“你便是那日打败剑山派大弟子的少年?”那老头留着常常的胡须,一脸严肃。
“是,在下那日只是侥幸赢了他,在下不才,仅仅只会几招花拳绣腿。”沈裕安脸上风轻云淡,不紧不慢的说道。
谁都清楚那日究竟是不是侥幸,沈裕安这么说,不仅仅是谦虚,也表明了自己不愿为人所用的态度。
“哼,好一个花拳绣腿!”那老头忽然开口,打量着沈裕安。
“在下只是与家父学过几招,家父说,我只是反应比常人更胜一筹,但在下自小贪玩,并未好好练习,在下也只是实话实说。”沈裕安明显刻意避开了凤夕钦更深层的用意,并未直接回答,但这番话一出,倒叫凤夕钦无话可说。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倒叫老夫意外。”他摸着自己的胡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可曾有婚配?”
“没有。”
“那你可愿意娶我的女儿?若你娶了凝儿,以后,你就是是这谷主未来的主人。”
若是常人听了这话,定会两眼放光,可沈裕安一副平淡的样子,“谷主,恐怕在下是要辜负您的一番好意了,我已有意中之人,若小女嫁与我,想必也不会开心。”
凤夕钦有些意外,这人年纪轻轻,竟也不是个贪财好色之徒,明阳城里想去他女儿的人都已经要排到城北去了,自己主动提出,他竟然不愿?
凤薇凝有些失落,手里攥紧了那手帕,死死盯着许清清。
“这位是?”凤夕钦将目光投向许清清。
“回谷主,这是我的徒弟,许清清。”
“她姓许?”凤夕钦瞪大了双眼,有些震惊,“你爹是否名为许陌空?”
“正是。”许清清微微一笑,凤夕钦忽然迈向她,仔细的打量着她,许清清有些奇怪。
凤夕钦的目光亮了亮,带着几分欣喜,“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的女儿了,茜儿,我终于找到你的女儿了!”
“谷主认识我的阿娘?”许清清的心颤了颤,她有些惊喜。
“我与你母亲是故交,她几年前不幸命丧于此,我对她心有余愧,现在,我终于找到她的女儿了,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他笑着,眼中不得多了几分慈祥,“你长的,和你娘真像。”
“谷,谷主,你说什么?我……我阿娘死了?”许清清心中仿佛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脑中一片空白。
凤夕钦神色有些痛苦,轻轻拍了拍许清清的肩膀,“孩子啊……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许清清忽然后退了几步,沈裕安将她扶住,她挣扎了起来,“我阿娘命丧于此,你没有什么解释吗?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吗?对我好?我许清清不稀罕!”她的眼眶湿润了起来,竭力嘶吼着。
“你母亲之死,确实与我有关,但我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而已,但她并不是我杀的,我以我凤夕钦的命向你保证!”凤夕钦眼中尽是悲伤,无奈的看向她。
“清清,清清你冷静一下。”沈裕安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她无力的捶打着他的背,到最后,只剩下哭泣,阿娘死了?怎么可能?阿娘是阿爹最爱的人啊,阿娘是她无时无刻最想见到的人啊,阿娘那么温柔,怎么会死……
天边不知何时已经抹去了最后一丝残阳,无边无际的夜幕悬挂在天上,屋子里安静极了,只剩下男女二人,枝头的老鸦一声接着一声的叫。
他轻轻将她搂在怀里,用手拍着她的背,女孩抽泣着,眼泪与鼻涕全部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他没有嫌弃,反而将那怀中瘦小的身躯搂的更紧,她痛,他的心也跟着痛。
良久,女孩抬起头,她的眼眶红肿,泪水还残挂在鼻尖,他温柔的用手轻轻抹去,“师父……师父,等我们办完最后一件事,我们就回凤西山,再也不来这里了,这里一点都不好。”
男子神色沉重,皱着眉头看着怀里的女子,“好,师父答应你,我们回去,我再也不带你来这里了。”
他的语气极其温柔,声音很轻很轻,仿佛在哄着一个稚嫩的小孩,他一字一句,充满了耐心,窗外繁星点点,风轻轻拂过葱绿色的枝叶,仿佛也抚平了女孩心中的波澜,可她心底的伤,唯有她自己才能完全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