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盖尔感觉自己活成了一只草履虫,每天都窝在派特里克给自己分配的农场庄园中,整天无所事事。
况且最近旧日支配者们又开始相继复苏,自然而然,他们都忙于处理这些事情。
最近几个月都没人来看过她,唯一陪着自己的就是前几年她招来的挤奶工玛莎了。
晨雾还没散尽时,艾比盖尔已经数完了谷仓里第三十七根木梁。
橡木梁柱上的年轮在雾中泛着灰光,最粗的那根有十七圈年轮。
她靠在草垛上打了个哈欠,靴底沾着的露水把干草濡湿了一小片,远处传来挤奶女工玛莎的木鞋声,规律得像楼下的那台老座钟。
“艾比盖尔小姐,该去看新出生的羊羔了。”
玛莎的声音穿过雾气,带着奶香和干草的气息。
艾比盖尔慢吞吞地站起来,扯了扯棉布裙摆上的草屑 —— 这是她今天能找到的第三件 “正事”,前两件是给玫瑰剪枝(其实花期还没到)和数鸡窝里的鸡蛋(数到第五遍时发现多了个带彩色斑点的)。
庄园的牧场在东边的缓坡上,新搭的羊圈里传来细碎的咩咩声。
三只刚落地的羊羔蜷在母羊怀里,其中一只的毛色很特别,白里透着淡淡的银蓝,像浸过月光。
艾比盖尔蹲下来想摸摸它,指尖刚要碰到羊毛,那羊羔突然抬起头,眼睛是纯粹的黑色,没有瞳孔,像两口深井。
艾比盖尔这只怎么长得这么奇怪?
她嘟囔着缩回手。
玛莎正在给母羊添饲料,闻言笑了笑:“这牧场的草大概有魔力,去年也生过一只金红色的牛犊,可惜没活过冬天。”
艾比盖尔没接话。
她的目光越过牧场,落在远处的麦田里。
晨雾渐渐散去,露出麦田边缘的老橡树,树底下的蒲公英不知何时开了花,花瓣却是诡异的紫色,花蕊里似乎有微光在流动。
艾比盖尔玛莎,你看那些蒲公英……
话没说完,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的暗,而是像有块巨大的墨布从头顶罩下来,连阳光都变成了惨淡的紫色。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甜腥味,像熟透的覆盆子混着铁锈,牧场里的羊群突然躁动起来,母羊用身体护住羊羔,对着天空发出惊恐的咩叫。
“那是什么?” 玛莎指着西北方的天空。
艾比盖尔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明亮的光斑正拖着彩色的尾迹,像颗燃烧的彩虹,直直坠向庄园的麦田。
它落地的瞬间,整个庄园都晃了一下,麦田里炸开巨大的彩色蘑菇云,紫的、蓝的、金的光粒像喷泉一样涌出来,在空中凝成流动的光带。
羊群彻底失控了,撞翻了羊圈的栅栏,疯了似的往树林里跑。
玛莎吓得抱住艾比盖尔,两人趴在地上,看着那些光带像活物一样钻进麦田,原本翠绿的麦秆瞬间变成了亮粉色,麦穗却渗出黑色的汁液,滴在地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
等震动平息,艾比盖尔推开玛莎,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她的裙摆沾了不少彩色的光粒,像撒了把碎钻,在阳光下闪烁不定。
艾比盖尔待在这别动。
她捡起地上的牧羊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麦田。
越靠近坠落点,空气就越粘稠,甜腥味浓得让人头晕。
原本整齐的麦田被砸出一个直径十几米的大坑,坑中央悬浮着一团无法形容的色彩 —— 它不像任何已知的颜色,红里透着蓝,紫里裹着金,边缘还在不断吞吐着细碎的光粒,像一团活着的极光。
坑周围的泥土变成了玻璃状的晶体,里面封存着挣扎的麦秆残影,像琥珀里的昆虫。
艾比盖尔握紧牧羊杖,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她看到那团色彩突然收缩了一下,然后猛地喷出一道彩色的光束,击中旁边的老橡树。橡树的叶子瞬间变成了银色,树干上长出螺旋状的肉瘤,瘤子里渗出彩色的汁液,滴在地上长出了微型的、像人手一样的植物。
艾比盖尔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忍不住开口,声音在诡异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
那团色彩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跳动的节奏慢了下来,边缘的光粒组成了一个模糊的、没有五官的 “脸”,对着她微微倾斜。
就在这时,艾比盖尔的手腕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
她低头一看,发现Ceris留给她的末影水晶手链正在发烫,上面刻着的星纹被彩色光粒照亮,发出淡淡的蓝光。
她一直当普通饰品戴着,从没见过它发光。
那团色彩看到蓝光,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像是很兴奋,又像是很害怕。
它周围的光带开始扭曲,形成一个漩涡,漩涡中心隐隐约约能看到遥远的星系,无数和它一样的彩色光团在星系间穿梭。
艾比盖尔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团色彩不是地球上的东西,它来自外太空,是某种…… 活的星光?
或者,是玛莎说的 “有魔力的东西”?
她后退了一步,想转身离开,却发现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低头一看,是从泥土里钻出来的彩色根须,像蛇一样缠绕着她的脚踝,根须上的吸盘正在吸食她鞋子上的露水,发出满足的 “咕噜” 声。
艾比盖尔放开我!
艾比盖尔用牧羊杖狠狠砸向根须,根须被砸断的地方喷出彩色的汁液,溅在她的裤腿上,瞬间烧出几个小洞。
她趁机挣脱,连滚带爬地跑出麦田,不敢回头。
回到牧场时,玛莎已经把剩下的羊赶到了谷仓。
看到艾比盖尔狼狈的样子,她赶紧递过毛巾:“小姐,你没事吧?刚才那到底是什么?”
艾比盖尔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她看着远处麦田里依旧在闪烁的彩色光团,心里充满了恐惧和好奇。
艾比盖尔我不知道。
她喃喃地说,
艾比盖尔但我觉得,它不会就这样离开的。
夕阳西下时,麦田里的彩色光团渐渐暗了下来,变成了柔和的粉色。
但艾比盖尔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那团来自外太空的色彩,已经在她的庄园里扎下了根,而她平静无聊的生活,从今天起,将彻底改变。
谷仓里的老座钟突然敲响了,比平时多敲了三下。
艾比盖尔抬头看向窗外,只见月亮升了起来,是诡异的紫色,周围的星星也变成了彩色,像撒在黑丝绒上的彩虹糖。
她知道,一个全新的、未知的世界,正在她的庄园里缓缓展开。
星之彩坠落后的第一个黎明,艾比盖尔是被鸡叫惊醒的 —— 但那不是寻常的咯咯声,而是像孩童尖笑的诡异声响。
她披衣推窗,看见鸡窝上空盘旋着一团彩色的雾气,原本雪白的母鸡此刻羽毛泛着青紫色,鸡冠肿成了螺旋状,正对着初升的紫月疯狂扑腾。
艾比盖尔我的天啊。
她捂住嘴,后退时撞翻了窗台的陶罐。
去年埋下的郁金香球茎不知何时破土而出,花茎长得比手腕还粗,叶片边缘流淌着银色的粘液,花苞紧闭着,却能看到里面隐约有眼球状的东西在转动。
玛莎的尖叫从厨房方向传来。
艾比盖尔抓起牧羊杖冲过去,只见厨房的铁锅倒扣在地上,锅里的牛奶凝结成彩色的胶状物,表面浮着细小的触须,正缓慢地蠕动。
面包篮里的法棍变得像海绵一样多孔,掰开来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彩色菌丝,散发出甜腻的腐烂气息。
“它们都活了。”玛莎瘫坐在地,指着墙角的土豆堆。
那些土豆裂开了缝隙,露出里面闪烁的彩色光粒,其中一颗已经长出了小腿状的根须,正一瘸一拐地往门口挪动。
艾比盖尔的目光越过厨房,落在远处的果园。
苹果树的枝条扭曲成麻花状,原本青涩的果实膨胀成南瓜大小,果皮上布满血管状的彩色纹路,风吹过时发出类似心跳的 “咚咚” 声。
最东边的那棵樱桃树彻底变了样,树叶变成了半透明的彩色薄膜,阳光透过叶片照下来,在地上投下不断变幻的光斑,光斑里似乎有无数细小的人影在奔跑。
她们沿着鹅卵石小径往牧场走,脚下的石子突然发烫。
艾比盖尔弯腰捡起一块,发现石子内部嵌着流动的彩色液体,像凝固的彩虹。
小径两旁的玫瑰丛疯长到两人高,刺变成了玻璃状的晶体,花瓣层层叠叠包裹着什么东西,偶尔会渗出红色的汁液,滴在地上立刻长出新的玫瑰。
“小姐,你看羊圈!” 玛莎突然抓住她的胳膊。
新搭的羊圈栅栏已经被彩色的藤蔓吞噬,藤蔓上的花朵张开时,露出的不是花蕊,而是细小的牙齿。
那只银蓝色的羊羔站在圈中央,体型比昨天长大了一倍,眼睛依旧是纯粹的黑色,正低头啃食着母羊的尸体 —— 母羊的身体已经干瘪,皮毛变成了灰黑色的粉末。
羊羔抬起头,对着艾比盖尔发出一声不属于羊类的低吼,嘴角沾着彩色的粘液。
它身后的羊群全都变了形态,有的长出了翅膀,有的拖着多出来的腿,正用浑浊的眼睛盯着她们,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咕噜声。
艾比盖尔挥起牧羊杖,杖尖击中扑过来的畸形羊。
那羊的身体像气球一样炸开,彩色的汁液溅在栅栏上,瞬间腐蚀出大洞。
艾比盖尔往谷仓跑!
她拽起玛莎,拼命往西边的谷仓跑去
谷仓的木门紧闭着,却挡不住里面传来的异响。
艾比盖尔撞开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甜腥味扑面而来 —— 谷仓的横梁上挂满了彩色的茧,每个茧都在缓慢地搏动,透过半透明的茧壁,能看到里面包裹着扭曲的动物轮廓。
前庄主留下的老座钟倒在地上,钟摆消失了,钟壳里塞满了彩色的菌丝,指针疯狂地逆时针转动,发出刺耳的 “咔咔” 声。
艾比盖尔楼上的干草堆……
艾比盖尔喘着气,拉着玛莎爬上阁楼。
阁楼的干草堆还算正常,只是草叶上沾着细密的彩色光粒。
她透过阁楼的小窗往下看,只见庄园的土地正在隆起,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地下苏醒,彩色的裂痕从麦田的大坑向四周蔓延,所到之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异化。
远处的树林里传来沉闷的断裂声。
几棵百年老树连根拔起,根系变成了巨大的彩色触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卷起泥土和石块。
天空中的紫月越来越亮,周围的星星开始坠落,拖着彩色的尾迹砸向地面,激起更多的彩色蘑菇云。
艾比盖尔的手腕突然再次发烫。
Ceris给她的的末影水晶手链发出耀眼的蓝光,在她面前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挡住了飞溅过来的彩色汁液。
艾比盖尔玛莎,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她握紧手镯,蓝光随着她的意念变得更加强盛。
艾比盖尔这庄园已经被彻底污染了,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玛莎颤抖着点头,目光却离不开那些正在孵化的彩色茧。
其中一个茧裂开了缝隙,露出里面半人半羊的畸形生物,正用怨恨的眼神盯着她们。
艾比盖尔不再犹豫,拉着玛莎从阁楼的天窗爬出去,沿着谷仓的屋顶往庄园外跑。
身后的庄园已经变成了彩色的地狱,无数畸形的生物在其中嘶吼、奔跑,彩色的光带直冲云霄,将紫月染得更加诡异。
她们跑过被彩色藤蔓覆盖的石桥,跑过正在融化的河流(河水变成了彩色的糖浆),跑过扭曲变形的田野,直到再也看不到庄园的影子,才瘫倒在路边的草地上。
艾比盖尔回头望去,只见那片曾经宁静的庄园,如今被一团巨大的彩色光团笼罩,光团中不断有新的畸形生物诞生、毁灭,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能量。
她知道,那里再也回不去了。
手腕上的银手镯渐渐冷却,蓝光褪去,只留下淡淡的星纹。
艾比盖尔看着远方的彩色光团,心里充满了恐惧和迷茫。
她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这场异色的蔓延何时才会停止。
但她知道,只要手镯还在,只要她们还活着,就必须继续前进。
因为在这个被绚烂的彩色污染的世界里,停下就意味着被吞噬。
艾比盖尔瘫倒的草地并非净土。草叶在她掌心慢慢变硬,尖端透出玻璃般的光泽,仔细看能发现每片叶子的脉络都变成了彩色的细丝,像被拉长的彩虹糖。
她猛地缩回手,看见刚才按压的地方,草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生长,顶端冒出米粒大的花苞,花苞裂开时,喷出的不是花粉,而是细小的彩色光粒,落在皮肤上像被蚂蚁叮咬般发痒。
艾比盖尔不能停在这里。
她拽起玛莎,目光扫过通往镇外的小路。
那条走了十几年的鹅卵石路已经面目全非,原本圆润的石子变得棱角分明,表面覆盖着半透明的彩色薄膜,踩上去能听到类似指甲刮玻璃的尖锐声响。
路两旁的蒲公英长得比人还高,蓬松的白色绒毛变成了紫色的絮状物,风一吹就散开,落地的地方立刻冒出粉红色的毒蘑菇,伞盖下的菌褶里嵌着细小的牙齿。
不远处的小溪泛着诡异的银光。
原本清澈的溪水此刻像融化的汞,表面漂浮着彩色的泡沫,泡沫破裂时会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音。
溪岸边的芦苇扭曲成螺旋状,叶片边缘流淌着粘稠的金色液体,几只路过的青蛙跳进溪里,浮出水面时身体已经变得透明,能看到内脏在彩色的溪水中缓慢蠕动,皮肤下的血管变成了蓝色的发光线条。
天空中的紫月依旧高悬,只是周围多了几圈彩色的光环,光环里游动着无数细小的影子,像被囚禁的光芒碎片。
远处的森林边缘,彩色的雾气正缓缓向外扩散,所到之处,树木的影子都在地面上扭曲变形,脱离本体独立蠕动,有的影子长成了触手状,有的则分裂成多个小人形,对着她们的方向做出扑咬的动作。
“那是什么?” 玛莎突然指向西方的地平线。
艾比盖尔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天边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彩色光墙,从地面一直延伸到云层,光墙里翻滚着无数畸形的生物轮廓,偶尔有几只试图穿过光墙,却在接触的瞬间被撕成彩色的碎片。
光墙正在缓慢地向东移动,所过之处,大地裂开彩色的沟壑,房屋像积木一样坍塌,露出里面被彩色菌丝覆盖的骨架。
路边的邮箱突然 “砰” 地一声炸开。
原本锈迹斑斑的铁皮外壳裂开,里面涌出大量的彩色蠕虫,蠕虫的身体由无数细小的眼睛组成,爬过的地方留下荧光色的轨迹。
邮箱旁边的路牌扭曲成麻花状,上面的文字变成了无法辨认的符号,符号之间流淌着红色的液体,像在流血。
艾比盖尔的手链再次发烫,蓝光比之前更加明亮。
她隐约感觉到,手镯正在指引她们向东北方向前进 —— 那里的天空虽然也泛着紫色,却没有彩色的光墙,空气里的甜腥味也淡了许多。
艾比盖尔往那边走。
她指着东北方向,拉着玛莎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
她们路过一片废弃的农田,田埂上的稻草人已经活了过来。
破旧的麻布衣服下,填充的稻草变成了彩色的肌肉纤维,头部的南瓜脸上挖出了两个黑洞,黑洞里闪烁着彩色的光,正随着她们的移动转动。
稻草人突然抬起手臂,手里的镰刀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破空声,镰刀的刃口泛着彩色的光,显然被这抹诡异的彩色污染过。
艾比盖尔拉着玛莎躲到一块巨石后面,看着稻草人在田埂上来回踱步,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巨石表面覆盖着一层绿色的苔藓,苔藓下的岩石正在缓慢地呼吸,每一次收缩都能看到里面镶嵌的彩色晶体,像凝固的碎片。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玛莎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鞋子已经被彩色的溪水腐蚀出大洞,脚踝上沾着的彩色光粒正在慢慢渗入皮肤,留下淡淡的红斑。
艾比盖尔看着东北方向越来越清晰的轮廓 —— 那是一座古老的石桥,桥身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藤蔓上开着白色的小花,在紫月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圣洁。
石桥的另一边,似乎有微弱的灯光在闪烁,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艾比盖尔去石桥那边看看。她咬了咬牙。
艾比盖尔也许那里还有正常人。
她们绕过稻草人,继续向石桥前进。
路上的异变越来越频繁,彩色的光粒像雨点一样落下,砸在地上激起细小的彩色蘑菇云。
天空中的光带越来越多,有的像流星一样划过,有的则在低空盘旋,发出凄厉的尖叫。
艾比盖尔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庄园,那里的彩色光团已经扩散到了整个天空,与西方的彩色光墙连成一片,将半个世界都染成了诡异的色彩。
她知道,这场灾难才刚刚开始,而石桥对岸的灯光,或许是她们唯一的希望。
手腕上的手链轻轻震动了一下,发出温暖的光芒。
艾比盖尔深吸一口气,拉着玛莎,一步步向桥对岸的灯光走去。
艾比盖尔的靴底在彩色薄膜覆盖的鹅卵石上打滑。
那些棱角分明的石子不仅会发出刺耳声响,还在缓慢地 “呼吸”—— 每一次收缩都会喷出细小的彩色雾粒,落在裤腿上,布料便像被强酸腐蚀般冒出青烟。
她不得不踮着脚前进,目光紧盯着路面,却没注意到头顶蒲公英的紫色絮状物正悄然飘落。
“小心!” 玛莎突然拽住她的胳膊。
一片巴掌大的絮状物擦着艾比盖尔的脸颊落下,砸在地上的瞬间炸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黑色触须,触须像蛇一样弹起,缠住了一只路过的甲虫。
甲虫在触须中挣扎片刻,便化作一滩彩色的脓水,被触须贪婪地吮吸干净。
小溪成了第二道难以逾越的屏障。银色的溪水看似平静,却能感觉到水下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游动。艾比盖尔折了根树枝试探,刚触碰到水面,树枝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入水底,几秒钟后浮上来的,只剩裹着彩色粘液的木屑。
她绕着溪岸走了半里地,才找到一处狭窄的石滩,石滩上的鹅卵石同样覆盖着彩色薄膜,踩上去时能听到薄膜下传来骨骼摩擦般的咯吱声。
“它们在跟着我们。” 玛莎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向身后的草地。
那些从蒲公英絮里钻出的触须聚成了一条彩色的 “小蛇”,正缓慢地追随着她们的脚印,所过之处,青草尽数枯萎,化作彩色的粉末。
艾比盖尔挥舞牧羊杖劈向触须,杖尖却被粘液粘住,甩动时竟拉出半透明的丝,像蜘蛛吐的网,只是闪烁着诡异的光。
废弃农田里的稻草人远比想象中危险。
当她们试图绕过田埂时,三个稻草人同时转过身,南瓜脸上的黑洞里喷出彩色的烟雾。
烟雾接触到空气便化作人形,虽然模糊不清,却能举起镰刀发起攻击。
艾比盖尔发现这些烟雾人形怕光 —— 手镯的蓝光靠近时,它们就会变得稀薄。
她让玛莎举着手镯照亮,自己则挥杖劈砍稻草人的关节,那些彩色肌肉纤维被斩断后,会喷出带着浓烈甜腥味的汁液,溅在皮肤上,像被烙铁烫过般灼痛。
更棘手的是精神上的侵扰。
走到石桥附近时,艾比盖尔开始出现幻觉。
她看到了希尔达姐姐,站在庄园门口,对着她温柔地笑着,同时招了招手:“来吧,这里很安全”;
看到她养过的牧羊犬从雾里跑来,毛发却覆盖着彩色的鳞片。
玛莎的情况更糟,她不停地对着空气说话,时而哭泣时而大笑,脚踝上的红斑已经扩散到小腿,皮肤下隐约有光粒在流动。
艾比盖尔别相信它们。
艾比盖尔咬住舌尖,用疼痛驱散幻觉。
她发现手镯的蓝光不仅能抵御物理攻击,还能净化精神污染 —— 当她将手镯贴在玛莎的额头上时,女仆的眼神会短暂清明,只是很快又陷入混沌。
这让她意识到,必须尽快到达对岸,那里的钟声或许是能压制异变的力量。
接近石桥时,最大的挑战出现了。
那道巨大的彩色光墙已经推进到离桥不远的地方,墙内的畸形生物开始撞击光墙,试图突破。
每一次撞击,石桥都会剧烈震颤,桥面的符文光芒忽明忽暗。一只长着翅膀的畸形狼从光墙的缝隙中钻出,扑向她们,它的皮毛是流动的彩色,嘴里喷出的光团将旁边的树干瞬间融成了彩色液体。
艾比盖尔将玛莎推到身后,握紧牧羊杖与银手镯。
蓝光与狼的光团碰撞,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她趁机绕到狼的侧面,用尽全力将杖尖刺入它翅膀的关节 —— 那里没有覆盖彩色皮毛,露出苍白的骨骼。
畸形狼发出凄厉的嚎叫,翅膀化作彩色的灰烬,身体重重摔在地上,抽搐着化作一滩光粒。
当她们终于踏上石桥时,艾比盖尔的手臂已经被光团灼伤,玛莎彻底失去了意识,靠在她肩上。
桥对岸的灯光越来越近,但光墙的撞击也越来越猛烈,石桥正在出现裂缝……
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
她的庄园坐落在山间小镇中,距离大本营“海蒂霍普斯”起码有着五十公里的距离!
身后的光墙在扩散,她必须加快脚步了!
她扭头看着失去意识的玛莎,咬了咬牙,蹲下身一使劲,将她拦腰扛在自己的肩膀上。
一步一步地向着远方那座高大的建筑走去……
她相信,阿祖拉姐姐一定能很快发现这里的异常……
天空中诡异的太阳,却发出和月亮一样微弱的光芒。地上的乱石磨破了她的靴子,露出了她满是血泡的脚趾。
她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周围游荡着的亡灵。
其实也不用躲避,受光芒的影响,这些亡灵生物的行为都变得十分怪异,不停抽搐着,看见艾比盖尔和她肩膀上的玛莎,并没有表露出攻击性。
又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感觉自己的腿在颤抖,全身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说着抗议,无奈,她只能暂时将玛莎放下,找了一颗橡树蹲在树下休息。
远处的光芒屏障越来越明亮,但还好,它已经停止了扩散,将整个山谷包绕在其中。
这时,远方的高大建筑的顶楼出现了一抹蓝色光点,她从楼顶一跃而下,朝艾比盖尔的庄园方向赶来。
是阿祖拉姐姐!
此刻的阿祖拉将身上的外骨骼装甲的马力开到最大,脚底的喷射口喷出蓝色等离子火焰,带着数道马赫环,掀起空气音爆,迅速飞向远处的诡异光芒。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下方的森林里有一团火光。
阿祖拉切换遥感模式。
随着阿祖拉的语音指令发出,一架遥感眼睛迅速从阿祖拉的护目镜上延伸。
传来的图像显示,正是艾比盖尔!
她正站在火堆旁边,激动地冲她挥舞着手臂。
阿祖拉见状,立刻调转方向前去接应。
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