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白芷玉含着糖葫芦,轻轻唤着白辞,不知为什么,看姐姐对别人那样温柔,心里总不是滋味,“你吃吗?糖葫芦真好吃。今天的糖葫芦真是格外香甜。”
“小姐!您不知道啊!这几日谁敢卖不新鲜的糖葫芦!?”小贩对着白辞比划着,看到白辞眼上厚重的白绫,尽量将声音放大了去。
“就是啊!我们还不敢涨价呢!做一天亏五钱呐!”另一个小贩骂骂咧咧。
“唉!别说了别说了!卖你的糖葫芦!”做豆腐的张大婶尖着嗓子呵斥道,斜了一眼白辞,骂骂咧咧地去做豆腐去了。
白辞进了那家客栈,想在听听关于新尊的八卦。
没想到,连台子都被拆了,何谈说书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辞疑惑了,轻轻拉过客栈跑腿的小姑娘:“哎,姑娘知道这说书的哪里去了吗?”
“他呀?!早辞了!”小姑娘眉眼弯弯。
白辞不死心,她好容易有个消遣地方,竟是拆了:“这是为何?前几日,我还来听过。这说书先生口才和容貌都是一顶一的,为何辞了?”
“嗨呀!您贵人不经事,这几日啊,什么说书先生都辞了职了!”小姑娘兴头上来了,“前几日有个惯会说的,被魔尊给!!”小姑娘抹抹脖子,一脸狰狞,好似是知道白辞透过白绫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些轮廓。
白辞向后退了好几步:“魔尊来过?”
“也是,也不是,从沧洋路过,听得他讲《京州风云录》,结果讲到最新章节,就是那个新尊篡位时,魔尊震怒之下,才把他给送了!”小姑娘手舞足蹈,绘声绘色,仿佛在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若是让她知道,面前这位姐姐就是说书先生口中的凰兮魔尊,不知会不会吓傻了去。
“原来如此啊。”白辞心想,“新魔尊定是容不得被别人言论。倒是个讲究人。”无声地笑了笑,白辞便走到卖豆腐的店铺里。
店家自是热情款待。问买这买那,一脸谄媚,倒是老板娘张婶儿一脸不屑,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斜眼看着白辞,若是一个美人还别有一番风味,可惜,张婶长得却不尽人意,一脸横肉,再清晰的白辞就看不到了。
不过听闻这豆腐坊张婶是个人精,做的一手好生意,自坊开以来,从未有亏损,并且有许许多多固定客源。
“呦,您是来打听事的,还是来买豆腐的?”
张婶见白辞是个瞎子,心里头那些轻蔑和不屑都表现在脸上,
“瞧您纤纤弱弱的,不在家里头待着,非要到这闹市里头来,还要和陌生男子打听。您有钱吗您?去找金主吧你,别在这街上瞎晃悠,金主可都是些讲究人,最是不爱脏了身子的女人!?”
白辞先是一惊,而后满是疑惑,没想到女人说话竟这样鲁莽粗俗。
“被我说中了吧!你别以为自己长着一张好面皮,就可以为所欲为。”张婶一向最看不惯长得漂亮的女人,更看不惯一个人上街游荡的女人,哪怕白辞才十来岁左右的样子。
张婶视角
一个长得漂亮的瞎女人给身边的小姑娘擦嘴,笑得很好看,被身边带的人说了不和体统,她又朝下人笑笑,仍旧是笑得明媚好看,不一会儿,女子开始和糖葫芦贩子攀谈。到客栈里逛了一圈,后来竟和店长攀谈上了!
她可没见过哪个贵家小姐还要上街采买物资,还肯放下身段,和下人解释?还和这种至贱的贩子攀谈?
她觉着这女人不对劲,感觉她模样稚嫩,可,身上却有一种异样的气质,总和身体的青涩搭不上!
而且,更荒唐的事,白辞还谈的一手好价钱,自己既不吃亏,卖家也高兴的紧。这哪里是个日日处在深闺的女人能做到的!
她多年识人从未错过,作为商人,一双火眼金睛早就练得炉火纯青,客人年龄大小,显贵与否,一眼就看的出来。
可是,她看不出来,白辞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小丫头,还是个风姿卓绝人妇。是个清瘦节俭的深闺女子,还是常年和人贸易的女商贾。
这种情况,有几种其他可能,一种是和人私奔的千金大小姐,为了生计不得不到这种闹市里头来采买的,还有一种就是仗着自己几分姿色,被人包养了,出来炫耀的。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张婶没想到,白辞是神魂入死骨复生而来。
“你!”桃锦恨不能上去和张婶干一架,却被白辞拉住了。
白辞朝她轻轻摇摇头,将她制止。
“桃锦。”白辞假意问了问她,“府中豆腐还有吗?”
“陈的,不新鲜了,新的是没有了。”桃锦穿越过来没干别的事,跟着姑姑管家后面学到了不少东西,对库房了如指掌,对里头的东西更是如数家珍,小心翼翼地问,“您这是要?”
“将这坊里三个月的豆腐都是包下来吧。”白辞对着张婶,嘴角意味不明的勾了勾,“送到丞相府,白府。账房会拨款给你。”
白辞笑得很温柔,但是张婶却感到一阵恶寒,背后发凉。
“你,你别以为……”张婶没了刚刚的气势,那可是白府啊!怎么办!?虽然白家很是和善,可要是这女子在自家主子面前乱嚼些蛆,她就直接收拾东西滚出首城了!
“嫡小姐,她那样口出狂言,您还买她家豆腐,岂不是助纣为虐。”桃锦霎时明白了白辞的意思,她以前看得爽文也不少,此刻声音不大,却是足以让张婶缄默。
“嫡,嫡小姐?!一个瞎子,怎么会是嫡小姐!”路人纷纷议论。
其中一个尽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众人一字不落的听见了:“你们忘啦!上个月白丞相还为白府真正的嫡长小姐办了归宴!那嫡小姐就是个瞎子!”
“卧草!”其中一人发出来惊叹。
场面混乱不堪。
“早就看这个张老妖婆不爽了!现在踢到铁板了吧!哈哈哈哈!”一个声音飘出来,嘈杂的众人倒是安静下来了。
对啊,张婶是完了,他们怎么也要掉层皮!毕竟,归宴办的那样盛大,明明就是昭告世人:我白家的女儿是这里最尊贵存在,就连太子皇妃也要礼让三分!
而他们在这里看了半天的戏……后果,后果有些让他们难以想象!
快走吧!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准备被白府抓进问刑司嘛?
“嫡小姐恕罪,贱妇嘴烂,没好话!求小姐恕罪。”张婶差点没跪下来,因为她好像无法动弹。
白辞好像又找到了当魔尊的感觉,薄唇轻启:“哦?您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何罪之有?”
白辞清冷的声音贯耳,让张婶和周围的人冒了一身冷汗。
白辞温柔是真的,嗜杀也是真的,一旦让她觉得这个人不再是人,她就会捏碎,散尽尘埃里,回过头,又是一个温柔的师姐,温柔的姑娘。
刚准备逃走的众人一下子又停住了,他们好像,不敢走动了,不!不是不敢!是不能!他们居然走不了!
就连桃锦也是一身冷汗汩汩,双腿发软。
平时,主子和颜悦色的,她总喜欢打断她,让她尴尬一下,但是从不生气,罢了还轻轻摸摸她的鬓角,仍是温柔如斯,温润如玉,眼神里的宠溺快要把桃锦淹没。这就是她最想要的效果。
而现在,她不敢说话。她知道白辞肯定是个肉体凡胎,没有修为和灵根,可为何,有这么强的威严?也许,是嫡长的气势,平时和蔼,没发现罢了。
因为沧洋州都是凡夫俗子,这是约定俗成的事,不可以在沧洋洲肆意杀戮,这也是成文规定,其他七大洲则是修仙者和凡人参半,尤其是京州,几乎全是修者,只有个把个商贾不要命想赚钱的去京州经营商事。
安定得沧洋州人快要忘了修者这些人的存在。虽说是成文规定,但是,世间至强的魔尊可不在约定范围之内!可能因为过于强大,或是太要面子,历代魔尊更迭,却没有一个来挑战这个可怜的成文规定。
当白辞回过神来,她握紧的手一阵颤栗,她差点又杀生了。
“不妨事的,您也别这样紧张。”白辞收了淡淡的威压,轻笑,“听闻张婶子家中做的豆腐最是好吃,便想来采买。倒是惹得您误会了。”
白辞轻轻抬脚,对着张婶笑了笑:“送来时,还想请张婶来一下卧词阁,白辞有些事想打听。”
“得嘞得嘞,小姐主子尽管吩咐就是。”张婶松了口气,她真是嘴碎,烂嘴!让你乱说!差点害得老娘命都没了!
她的确是不敢再挑衅白辞了。她是见识到了白辞的贵气,那是普通妇人一辈子都修不来的贵气。光是往哪里一站,哪里就是一片臣服和沉默。
太,太可怕了,让人骨头里都溢出一阵寒意,整个人都像泡在水里,让人窒息恐惧。
白辞哪里知道这些路人和张婶在想什么,她就觉得着,权利大是真的好,一句话,没有人敢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