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缕墨香飘逸,弥漫在鼻翼间，遥远的记忆，透过旧时光的窗台，缓缓向我走来。当晨晓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古窗落在木质桌案上，尘嚣则隔之窗外，其实当静下来，我仍然是那个不爱说话的女孩。

　　2018年，记得我刚进大一，便开始狂热追逐在文学的“长征之路”上。

　　我在的A大，那是一所绿荫成阵，言之风景美不胜收的学校;开设的课程很多，而我主修文史类。在校东角的图书馆也是很大，四面林立的落地窗一面向着学校清澈的后湖。夏天，湖面开满素白的莲花。另一面向着曲径，青苔蔓延到教学楼前方的深色法国梧桐…

　　刚落笔参加完“校微型小说”创新赛后，我便成天向图书馆里跑。可当我在校园贴吧又看到“言亦然”的大名赫然立于一等奖的第一列时，我的心顿时沉甸了下去。

　　言亦然是A大出名的才子，好几次创新的作文，以大气恢弘的文采，独特敏锐的才思位夺第一，得到全校师生推崇。文史系谭教授是经常将他任意一篇作文当范文于校内朗读，此后，他的文笔风采被同学们争相效仿，我也在内。

　　十月的第一天， 我没课，便在图书馆待了一整天。 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我是被敲桌子的声音惊醒的。睡眼惺忪，我的世界终于由模糊转为清晰。在我的眼前是一个好看的男生。

　　“同学你好。我是图书管理员，我们马上就要整理书籍关门了…”说话的这个男生，皮肤白皙，带着金丝边的眼镜，轮廓分明。白色的证件吊牌绳绕过他的锁骨挂了下来，他的证件刚好一翻，我没有看到他的名字，只看到“图书管理员。”这几个大字。

　　“抱歉。”我收拾书包站起身，拿着图书便想过去。而他轻轻伸手示意:“没事， 给我就行。”

　　我便将书递给他，充满歉意的对他微笑过了。环视着四周穿过一排排的书架，果真只剩我一个来阅书的了。

　　我始终觉得刚才那个男生很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出了学校，我又开始四处打听“学生住房”的事了，不能总住在打工的老板娘家。

　　那个和善的老板娘，我管她叫“兰姨”。在我又垂头丧气的回到她家时，她将一张单子给我。

　　兰姨说，她帮我打听到了住房，那里环境适宜，不过主人只出租一间屋子，租金便宜，让我明天过去。我很高兴的谢过她，便回到房间收拾东西,我的东西很少，只装了一个大背包便足够了。

　　次日，我拿着地址找过去，刚才雨过天晴，灿烂的阳光透过树枝洒下点点金光，清新的草木芬芳充满肺腑，让人忍不住心情舒畅。这是座新古典主义风格的住宅，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像特意装饰的纹饰。

　　屋子后面有一个大花园，种植着许多花木。此时正好是百花齐放的时节，风一吹整个古宅便飘满了花香。

　　我放下行李，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我用力再敲了几下，终于门被打开了。

　　我抬眸，看到的人却是那日的图书管理员，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条纹上衣，搭配一条浅色的耐克短裤，看起来，整个人休闲凉快。

　　“是你呀。”

　　他无奈的笑了笑:“进来吧。”

　　我将单子递给他:“我就是那个要租房的同学。 ”

　　他接过去看了-眼，便给我道歉:“抱歉， 我刚才在找一篇非常重要的论文。所以没注意到。”

　　随后，他带我去到一间适空的屋子:“这就是你的房间， 希望你不要嫌弃。我叫言亦然。”

　　言…亦然?我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原来你就是言亦然。你好你好，我文史系大一的杨惜，很高兴认识你！”

　　“嗯，对面是书房有很多书籍可以看。只是目前里面的情景不容乐观，因为我在找一篇很重要的论文。”他正在说着，我却已经注意到里面的情景了，木椅是歪的，白纸飘洒了一地....

　　“好吧，那我先去整理东西，你先去忙吧。”语罢，我便提着箱子走进房间。

　　一进房间，我就闻到了一种很舒服的香薰味道，我连忙把门关上,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

　　他居然是言亦然!是我最崇拜的文学大神!我太幸运了吧。

　　我高兴的掏出手机，在学校的官网上又搜索他的文章，真的很出色。同他本人一般。由于我实在是太累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再次醒来，只听到门外言办然的声音。我推门出去，看到他在对面书房椅子上坐着，打着电话。

　　“好的谭教授辛苦您了。”他挂断电话后转身便看到了我，“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原来他是让我帮他将论文翻译成英语，我看着一长串的数学符号，不可思议的对他说:“泛函数分析…你在学分析学?我以为你也是学文的，你文才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学理呢?”

　　“我的父母希望我学文，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们给我报很多补习班，我都极烦了，我其实更喜欢理科，喜欢数学的函数，喜欢物理，宇宙星空的奥秘。”

　　不经意间我仔细看他，很疲惫的一张脸，苍白无血色，只有一点黑眼圈隐隐若现:“言亦然， 你有多久没有睡觉了?”

　　“两天。”他望着我不解的眼神，淡淡笑了:“不懂是吧？在有限的时间里创造无限的奇迹，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感觉他像一只受伤的麋鹿，我一抬头，看着桌案上的许多复杂的计划，原来，他的出众不仅体现在国文上，任意一门学科都优异拔萃。

　　在他们口中，言亦然是个极不愿与人亲近的人，而我知道，他始终是个孩子，是个有学识，肩负国家民生大任的热血青年。

　　我愈发想要了解他的过去。

　　在某个合适的时间里，我坐车回到了他以前所在的中学，或抬头看那枝繁叶茂，或仰望空无一物的天空。

　　他的照片贴在公告栏里，隔着厚厚的，有些脏的玻璃，我看到男生英俊的五官，他目光深沉，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像。

　　我心里有那么浓郁的自卑感，就好像破土而出的种子，密密丛丛。至于来到他的城市与学校，我没有想过要走近他，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我和他都差的太远。

　　夜色寂寥，我听着耳机推开家门，整个屋子灯火透亮，我没有发现言亦然的身影。

　　我走进房间，放下书包后向书房走去，想看看他在不在那里，不在，他或许出门了吧。但一推开卫生间的门时却看到言亦然倒在瓷白的地板上，洗手池里是他鲜红的血。

　　“言亦然醒醒，言亦然!”我惊慌失措，颤抖着拨通了120的求助电话。

　　不一会儿救护车到了，我随之上了车，看着言亦然被扶在床板上时，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早晨我刚要出门时，还看到他在对门书房里看书，一切是那么的平静，仿佛又会这样诗意地过完一天，可当在晚上回来时，他却意外昏迷不醒。

　　我在思考，明天和意外到底是哪个先来。

　　他被直接送入了手术室，那时已快近凌晨12点，手术做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他被转到了普通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