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君肆告诉了庆帝战豆豆是女儿之身的这件事情,楚钧尧他们是在君肆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事情之后,才知道的。
“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庆帝,”叶澧看着正坐在亭子外的栏杆上和裴婷说话的君肆,“上次不是说好了,不告诉庆帝,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的吗?”
“叶闲后来反悔了,”君肆指了指一旁和凌骁站在一起的叶闲,不知道是不是众人多想了,总觉得最近凌骁和叶闲的关系亲近了不少,“我那天进宫之前,他让五竹给我传了张纸条上面说,让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庆帝,而且宣传的越大越好。”
楚钧尧看着叶闲,一起长大的了解,让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叶闲的意思,他对叶闲说道:“你这是在帮战豆豆。”
“算是吧,”叶闲没有否认,而是淡淡的应答了一声,“我也是推波助澜一下子而已。”
杨拓则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他?”
“没什么愿意,”叶闲顿了一顿,方才继续说道,“一时兴起罢了。”
“谁信啊,”杨拓自然是不信叶闲这么明显的鬼话的,“是不是因为,昭阳君裴沅。”
裴泓,裴婷,叶闲楚钧尧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杨拓,他们都是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有人故意且主动的提起过裴沅了。
叶闲没有反驳:“算是吧。”
裴泓看了一眼叶闲,他是现今西楚的皇帝,是裴沅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没人比他更明白,当年裴沅以女子之身,堂堂正正的受封昭阳君,成为西楚百官子民所有人心目中实至名归的储君,这一路之上走的多辛苦,付出了多少的代价。
但是叶闲也是知道的,从小裴沅见到了叶闲的第一面之后,就和裴泓说过,叶闲这个人心思通透深沉,不似一般普通的稚子,倒是比那些世事洞明的老家伙们都厉害,日后定有一番成就,事实证明,裴沅看人的眼光一向准的让人不寒而栗。
旁人看裴沅,看到的是她不输男子的雄心壮志,是一个今日储君,来日帝王的合格的文韬武略,是让人惊艳胆寒的才智手腕,她惊才绝艳,有通天之才,也有足够优异的身份,配得上她的不世之材,裴沅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终于从深居后宫的‘宸公主’一步步走入朝堂,成为总览大权的‘昭阳君’。
可这世上又有几个裴沅呢?
叶闲今日的所作所为,虽然不乏有帮助战豆豆把她身上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秘密扯破,从而来达成威胁她的原因,但更多的恐怕也是叶闲自己的私心吧,他对裴沅当年之事有一种病态而偏执的执念,他知道了战豆豆的女儿之身,下意识的就把她当成了裴沅的一个影子,不自觉的就做了这些事情。
至于战豆豆那边是怎么想的,自傲到自负的叶闲是不会在意理会的。
“战豆豆的事情就这样吧,”裴泓伸手掐了一朵菊花,放在手中把玩着,“今夜就是庆帝宴请北齐的宴席,司理理那边应该都准备好了吧。”
“回陛下,”赵以浔作揖回答道,“请陛下放心,万事俱备,绝对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大事之上,你素来是稳妥的,朕不担心。”裴泓对赵以浔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但大事之上从不含糊的赵以浔自然是十万个放心的。
随后裴泓又说道:“马上就要到最后一步了,北齐和东夷城那边要有人去谈,不能在派手下人传信了,你们谁去?”
“阿隽接到他父母的传信,这几日就要赶回东夷城,我和他一起去东夷城吧,”今天从开始就沉默的有些不正常的季淮清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看着众人或诧异,或担忧的目光,季淮清爽朗地一笑,“放心,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见到四顾剑,也有把握说服他让他出手相助。”
叶闲和裴泓对视一眼,他们两个倒是都没想到居然是季淮清主动请缨,揽下了这件事情,他们两个原本是想着赵以浔去东夷城,楚钧尧去北齐,不过季淮清这么一说,叶闲和裴泓倒也发现,季淮清确实比赵以浔更合适在这种时候离开京都城,而且更为光明正大。
楚钧尧他们滞留京都的消息也瞒不住几天了,再加上现如今北齐和南庆的局势,如果此时赵以浔和楚钧尧一同贸然离开,势必会引起庆帝的重视防备,可季淮清不同,他和西楚朝堂本就没什么关系,顶多是他师父季茗当年和叶珩以及曹书白他们的故交,而且他和顾隽交好,再加上季淮清舒朗潇洒的性子,他离开,估计庆帝也不会那么放在心上,确实是比赵以浔合适,只是……
“淮清,你要想清楚,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而且四顾剑是货真价实的大宗师,你这一趟,怕是有危险。”出于私心,叶闲并不想把季淮清扯进他们这些事情中来。
“二哥别担心,”季淮清看上去倒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我虽年幼,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鲁莽之人,长姐当年之事也一直是我的心头之恨,如今我能出一份力,难不成二哥还不应允我,再说了,我也是自幼在长姐膝下长大的,长姐带出来的孩子没有一个是庸常之材,你就答应让我去东夷城吧。”
裴泓睨了季淮清一眼:“你倒是会自夸。”
“泓哥,”季淮清倒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裴泓了,“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一定顺利完成任务。”
“你去吧,”裴泓同意了,“阿骁,你派几个人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危,淮清,此次东夷城之行,固然重要,到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定要自保为上。”
“是,”季淮清难得端庄的行了一个礼,“陛下放心,淮清绝不辜负陛下的厚望。”
“既然淮清去了东夷城,”赵以浔把玩着他手中的折扇,“那我就去北齐吧,反正对付女人,我最得心应手。”
“也好,”叶闲想了想觉得也可以,“不过你最好动作快一点。”
赵以浔说道:“放心,明天早上我就启程。”
司理理倒是没想到叶闲居然会来看她,她刚刚准备好今晚所需要或者有可能用到的一切,就听到有人在敲门,司理理原本想着是赵以浔或者曹煊他们两个,但是打开门,没想到居然是叶闲。
“你怎么会来?”司理理颇为诧异,她原本以为是赵以浔是不放心她,又来敲打她一番的。
叶闲没有回答司理理的问题,而是看着一身夜行衣,干净利落的司理理,说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吧。”
“原本也就没有什么要准备的,”司理理这话之中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孑然一身而来,干干净净离开。”
叶闲看了一眼司理理清丽的容貌,对于司理理的身世,赵以浔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了,倒也是造化弄人,好好一个宗室贵女,沦落为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不过好在她还有她弟弟,也算是个安慰了。
“我已经安排好了,今晚你若能完成任务之后安然脱身,自然会有人帮你逃出京都,你就只管往儋州港的方向去,你弟弟和足够你们姐弟两富足一生的金银珠宝都在那里,从此以后,你和你弟弟就真的可以自由了。”
司理理听了这话,顿时就激动了起来,她看着叶闲,叶闲依旧是往日里那副镇定死寂,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司理理莫名的相信,叶闲没有骗她,他说的都是真话。
“那若是我今夜死了呢?”司理理不由得开口问道,她虽怕死,但是她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若是她死了,她弟弟这一辈子又该何如安顿。
“如果你今夜没能活着逃出皇宫,我自然会找一户温和敦厚的人家收养你弟弟,保他一世安稳。”
“多谢。”
司理理知道,这是叶闲自己给她的承诺,而非是西楚,是裴泓,若是没有叶闲,她今天若不能平安逃出皇宫,裴泓是没有心思去管她弟弟的。
“只有几个时辰了,你自己好好准备吧,我走了。”
司理理看着叶闲的背影,连忙问道:“你到底为何帮我?”
叶闲的身影顿了顿,转过头看着司理理,那目光极为深沉,也极为游离,司理理知道叶闲这是在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
半饷,司理理只听叶闲说道:“就当我是兔死狐悲,想要结个善缘吧。”
叶闲看着司理理有些呆愣的样子,露出一个真心而又温柔的笑容,他说道:“司理理祝你此后一生顺遂,平安喜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咱们,再也不见,后会无期。”
说完,叶闲好像放下了担子一样,极为洒脱的一笑,然后就离开了这里。
司理理看着叶闲欣长削瘦的背影,对这次莫名其妙的见面以及对话感到了极大的诧,她至死都明白叶闲今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