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止于黎明前夕，清澜眼中那丝光亮趋于黯淡，他倾斜着手将茶水洒落盆景，几片残叶附在泥土上犹带茶香，那味道却是苦的。
一缕青色雾气落于他身后，化为容貌与他有五分相似的女子，女子身着浅色青衫，眼角生了一滴泪痣，红如滴血，嫣红的唇似是邀吻而生。
“她怕是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世，只是从来不曾将你放在眼里罢了，你在境渊也不过是个被收养的孤儿，而她却是天之骄女，万人之上。”她微微歪着头，笑容是那般的天真，说出的话语却是犹如刺刃刺入血肉。
清澜并未回头看她，只是用眼角余光瞥过，略显苍白的唇轻启，“你这是挑拨离间吗？可惜并没有什么作用，她在不在意都非我关心的问题。”
女子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眼底深藏着妒恨，她冷笑道：“可是你爱慕她，明明开始就说好接近她只是为了隐瞒身份，为了将来能光明正大的回到天界，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你却忘了，为了一个不属于你的女人，忘了我们的大计！”
“我现在就在着手完成计划，紫方云宫那位也该退了，只要你狠下得心便可。”清澜面对她的质问也不怒，走近几步附在她耳畔说着。
“你当真如此想的吗？”女子似有动容，仰起脸看向了清澜，眼角濡染了一滴晶莹，“你不会骗我？”
“我怎么舍得骗你？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清澜伸手抹去女子眼角的泪水，语气也放缓了些，循循善诱道：“可我们是她的污点，她不会让我们活在世上，她不配为我们的母亲！”
“好，我会将证据交给你，你只需要上报于天帝便可，至于她，交给我。”女子脸上闪过狠厉之色，嘴角的笑容变得嗜血，她可是什么都能做的。
白色身影隐匿气息附在窗外，将里面的情形尽收于眼底，清眸中浮现出深思，或许她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些什么。
这万年来她除历劫以外不出境渊，可也并未错过对六界的关注，据暗部查到的消息称荼姚在嫁与太微之前，曾有过一个未婚夫，不过那已是禁忌无人再记。
那时荼姚似乎消沉过一段时间，对外称是伤心过度要守孝着素三年，至于去向何处如今尚且有诸多猜测，鸟族将这个消息瞒得密不透风，她又恰好那时不在境渊，推算起时间的空白那答案似乎就只隔一层纸了。
看着女子从房间里出来，化为了一个相貌普通的仙婢，又换上了怯弱的神情，迈着小碎步慢慢走远，目光也在无意间扫过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加快了步子。
沿着涴石小路往回走，千羽寒思忖着自己的猜测是否为真，当初那些刻意忽略的事情又真如她所想那般么？
“世人总是喜欢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例如雪水融化了比淤泥还要污浊，我该相信自己的心，而不是着眼于表象，迷惑了自己的心。”她皱起的眉头复又松开，散去那几分迷茫神色，如阳光拨云散雾回暖。
那白玉阶上站着一人，白衣出尘雅致，沐浴于微暖的阳光下，眉目朦胧复添温柔，远眺着那座通往璇玑宫的虹桥，那是以水雾凝结而成，如同彩虹般七彩斑澜，似以荧光点缀为色泽。
晨光中，一袭雪色翩跹而落，轻移莲步踏在虹桥上，清风吹起如墨青丝，半掩了潋滟美眸，而她自走过了光影，缓缓的朝他走来，淡色的粉唇勾着清浅弧度。
“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吗？”美眸微微弯起，千羽寒难得的褪去了几分清冷，带着几分逗弄的心思询问润玉，纤手扫落他衣袍上沾染的晨露。
润玉轻轻握住这只手，星目溢满了温柔之色，较起这温暖晨曦还要暖上几许，稍不注意就会陷入其中。
“是啊，我怕羽儿找不到回家的路，担心这璇玑宫终比不得倾凤殿，也忧于这天界留不住世无其二的凤凰。”他略微垂眼，牵着她近了一分，却是保持了恰到分寸的距离。
千羽寒似看出润玉的心思，朝他凑近了些许，勾唇淡笑，“只要你走出这第一步，那你我之间会有无限可能，你若是伫足不前，我也不会主动靠近，纵然缘深也终会错过，那样岂不可惜？”
她从来都是活得最清醒的，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不能拘于私情，因此她不会对任何人敞开心扉，也不让别人有机会踏足她的世界，可是这个人是润玉，她不忍拒绝，也做不到就此抽身离去。
“我只是怕离得太近会让你不喜，可若是羽儿不会这般觉得，那我也不再顾忌那些了。”润玉低下头在千羽寒额上落下一吻，轻若落羽，珍而重之，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慎重。
清眸半敛，掩去那瞬间的深意，细细体会着他带了几分微凉的薄唇，她想，这般温柔的人将来也定是贤夫慈父，只是不知道能否等得这一天呢？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自嘲起来，想这么多还不如好好把握当下，又不是下一刻就要分别了，还有时间留给她去处理问题，先解决了家事再言其他。
“无妨，那以后我离你近一些好了，无事的时候我就在天界陪你，偶尔也可以去别处看看。”她轻扬起唇角，牵着润玉的手走过台阶，走回了七政殿。
“好，都依你。”润玉走在千羽寒身边，每一步都落得极稳，不会落在她的后面。
染柒眼尖看见两人回来，自觉的退让开来，正带要将魇兽给带走，万一让它吐出什么梦境来，岂不是扰了殿下的心情么？
可是魇兽却找准时机冲到千羽寒面前，委屈巴巴的蹭着她裙角，两只眼泪水汪汪的，活像是被人给抛弃了般。
更让人惊异的事情是魇兽居然说话了，“羽羽，我怕是要化形了，会不会引发什么异象，然后惊动天界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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