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站在七政殿外,目光不自觉追随那抹身影,她习惯了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即使只能远远看上一眼,仅是如此便足够了。
看到他久违的笑颜,或许也是经历沧海桑田后的安慰,终于不再是他独立于九天之上,守着这六界生灵,看这世间浮沉。
“邝露。”许是这目光太过于专注,润玉头也未抬的唤了一句,眉心微微皱起。
“殿下唤我有何事?”邝露连忙垂下了头,掩去了一闪而逝的慌乱,那份好不容易淡却的心思,不愿再次呈于他面前,她快步走进了殿内,站在台阶之下。
“刚才可是有人来过了?”在结界被触动时润玉就已发觉,只是他并不想出去见,可看邝露出现也不难猜到她已经见过那人了。
“是。”邝露垂着眼睑,斟酌说辞道:“方才花神来过了,说是要请殿下去救蛇仙,邝露自作主张,让她去求助火神。”
“蛇仙伤了?”语声淡淡,听不出其中的情绪,润玉握着汤匙的手微转,搅了搅药汁,“可知道是谁伤的?”
“凤帝。”邝露嘴唇微动,仍是说出了这两个字,身侧的双手微微握紧,“花神是如此说的。”
“羽儿?”润玉抬起眸子,苍凉如皓月高悬,唇角微勾浅痕,“看来蛇仙是找过她了,此事追究起来也不能如何。”
殿下竟是不问原由的吗?邝露心中滋味极是复杂,最终只化为一缕艳羨,能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何其幸运?
“你们且先退下吧。”润玉放下琉璃碗,绕过青玉案步下了台阶,走过白玉石板出了七政殿。
庭院里花开满树,灼华艳丽,润玉伫足于桃树前,他一身雪色如云团的锦袍以银线勾织暗纹,清朗面容,眉目如画,既是谦谦君子,也是谪仙遗世。
白光从树冠上洒落而下,在他身上笼罩一层柔和光晕,恍如是拢了朦胧轻雾,衬得他的身形更为飘缈。
他抬手抚摸着树干,星目轻轻合起,感受着这棵桃树蕴含的灵力,心神也逐渐放松下来,任由它沁出的轻雾将他包裹,这种感觉很舒适。
淡雅幽香萦绕于鼻尖,他眉峰微动,不知道究竟是身处梦中,还是说他生出了幻觉,只是依照本能将她纳入怀抱,感受着怀里的软玉温香,心湖微漾起一丝涟漪。
“抱够了吗?”千羽寒微微挑眉,他这也抱得太紧了些,让她怀疑他是不是想勒晕她,然后拖回璇玑宫藏起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薄唇在她耳后落下一吻,带着灼热的呼吸传至感官,“永远都不够,我要与你长长久久,梦里梦外都有你陪伴。”
美眸猛地一缩,微光于其中闪烁,千羽寒搭在润玉肩上的手收紧,加重了一丝力度,心跳也错了半拍,心中却是有些无语。
放缓了呼吸平复异样,千羽寒淡淡开口:“现在不是梦境,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桃树的玄机,还凭着佩戴的这颗莲子过来。”
“羽儿?”润玉略微松开了怀抱,掀开眼帘就见她白衣如雪,腰系软带,如瀑墨发垂落至肩头,少了平日里的清冷气息。
“不犯迷糊了?”语调微扬,千羽寒歪着头看润玉,余光瞥了眼搭在她腰间的双手,有几分似嗔似怒的意味。
润玉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眸光相对,语气轻缓,“让羽儿看了笑话,但是润玉不后悔,这话是出自真心。”
这般回答让千羽寒觉得像是拳头砸在棉花上,着实是好气又好笑,偏偏她是女子之身,总不能真的连脸面也丢了。
“走吧,随我在这里走走。”千羽寒拨开润玉的手,牵起他走向这重重云海,唇角无声勾了勾,“可有什么想问我的?”
“羽儿想说我便听着,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只要你欢喜便好。”润玉凝眉,握紧了与她相扣的手,徐徐道出自己心中所思。
千羽寒脚步微顿,回眸与润玉对视,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那你就慢慢猜好了,这样才有意思。”
捏了捏她的柔荑,眸色幽深如渊海,润玉抬手拂去千羽寒发间雾气凝结的水珠,他觉得这水珠落在她身上也比旁人好看三分。
“那我就等着揭晓答案了,但是羽儿,不要让我牵挂你的安危,无论是什么会伤害到你的事,我都不希望它存在。”他清润的声音响在她耳畔,微凉指尖穿过她如墨青丝,轻轻抚过她光滑脖颈,那是他从未体会的微妙。
“你……”千羽寒顿时语塞,他过去可是不会如此的,现在居然直接上手摸了,果然是脸皮变厚了吗?
垂眸思索片刻,她凑近了他几分,指尖轻画着衣襟上的暗纹,笑容明媚,“既是如此,那要不就先在这里住下,等明日我亲自送你回去。”
扣住了千羽寒的手腕,将她往身前带了带,低头捕获那水润桃唇,浅尝着柔软香甜的滋味,润玉不觉让自己沉沦于其中,此刻只想拥着眼前之人,不去想那些阴谋算计。
倾凤殿外,桃华抱着白狐来回踱步,迟迟不见那抹白衣回来,心中没由来的生出几分担忧。
“桃华姑娘。”琉兮唤了桃华一句,见她疑惑回头,便道:“君上正在待客,现在不方便见你。”
“是哪位贵客,如此大的面子?”桃华板起了小脸,做出严肃的模样,“我倒是不曾见过谁能有君上作陪。”
“是天界的夜神殿下。”琉兮神色不动,眸光落在脚下的地板上,这位怕是什么也不清楚。
“夜神?”桃华回忆了一遍,终于想起了是谁,惊疑道:“是和君上订下婚约的那位啊,我见过他的,君上每日去天界好像就是为了他。”
琉兮扭过头看向庭院里的花草,她觉得桃华还是显得有些稚嫩了,不似君上那般成熟稳重,只不过碍于是兄长的心上人,君上便也多有维护罢了。
“你说君上喜欢他吗?”桃华抚摸着冰雪狐的头,像在自言自语,眸光似明又似灭,“应当是喜欢的吧,与对待北夜的那种喜欢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