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视角
断指(5)
我,薛洋,超级喜欢吃糖。是个孤儿,没爸没妈的那种
我是个没有家的人,当然以后也是
这天,我和以往一样坐在一个台阶前发呆。台阶对面有一家酒家,有个男人坐在里面的一桌酒席上,看到了我,便招手叫我过去。
我懵懵懂懂的,本来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一见有人向自己招手,立刻跑了过去。那个男人指着桌子上的一盘点心问我:想不想吃?
我当然很想吃,拼命点头。于是这个男人就给了我一张纸,说:想吃的话,就把这个送到某地的一间房去,送完我就给你。
我很高兴,只用跑一通可以得到一碟点心,而这一碟点心是我自己挣来的。
我不识字,拿了纸就往指定的某地送去,开了门,出来一个彪形大汉,接纸看了一眼就是一掌。那一掌打得我满脸鼻血,那个大汉揪着我的头发问:谁叫你送这种东西过来的?”
我心中害怕极了,指了方向,那个彪形大汉一路提着我的头发走回那家酒楼,那个男人早就跑了。而桌子上没吃完的点心也被店里的伙计收走了。那大汉大发雷霆,把店里的桌子掀飞了好几张,骂骂咧咧走了。
我很着急,跑了一通,挨了打,还被人提了一路的头发,头皮都快被人揪掉了,吃不到点心那可不行。于是我强忍着泪水问伙计:我的点心呢?说好了给我吃的点心呢?”
那伙计被人砸了店,心里正窝火,几耳光把这我扇出了门,扇得我耳朵里嗡嗡作响。爬起来走了一段路,又遇到了那个叫我送信的男人
我见到了那个骗我去送信的那个男人,心里很委屈,又很高兴,大哭着扑上去告诉他:信送到了,但是点心没了,我还被人打了,他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盘。
那个男人似乎刚刚被那个彪形大汉逮住了,揍了一顿,脸上有伤。又看到我这个脏兮兮的小孩子抱住他的腿,烦躁至极,一脚踢开。
他上了牛车,叫车夫立刻走。我从地上爬起来,追着牛车一直跑。我太想吃到那盘甜甜的点心了,好不容易追上了,在车前招手想让他们停下来。这男人被哭声吵得心烦,夺过车夫手里鞭子,抽在我头上,把我抽倒在地。
然后,车轮就从我手上,一根一根碾了过去
我痛到昏了过去,醒了发现我左手的小指已经彻底骨折没救了
我咬咬牙,把自己的小指给砍下来
砍下来后,我心中的世界便失去了颜色
金家客卿(15)
我坐在街边摊子的小木桌旁, 一条腿蜷起踩在长凳上,吃一碗米酒汤圆。
我原本是吃得很满意的, 可到最后,忽然发现,汤圆很糯,米酒不够甜。
既然米酒不甜,那这个摊子还要来干嘛?
我这样想着,站起身来, 一脚踹翻了摊子。
摊主人正在忙前忙后, 被他这一踹惊呆了。
我踹完之后, 一句话不说, 笑嘻嘻地转身就走。摊主人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追上去怒骂:“你干什么!”
“砸摊。”
摊主人气个半死, 道:“你有病!你疯了!”
我无动于衷, 摊主人继续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个小王八蛋!吃老子东西不给钱, 你还敢砸摊?!老子……”
我右手拇指微动, 腰间佩剑锃的出鞘。
我用降灾的剑锋拍了拍那摊主人的脸,笑嘻嘻道:“汤圆好吃。下次多放点糖。”
说完转个身, 大摇大摆继续往前走。
那摊主人愣愣看着我走出好远
半晌,他爆发出一声怒吼:“……光天化日无缘无故的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我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道:“不凭什么,这世上很多事本来就是无缘无故的。这叫做飞来横祸。再见!”
我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几条街,过了一阵,身后上来一人,负手而行,不疾不徐地跟上我的步伐。
小矮子叹道:“我不过转了个身,你就给我搅出这么一通事儿来。本来我只用付一碗汤圆的钱,现在我连人家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的钱都要付了。”
“你差那几个钱?”
小矮子道:“不差。”
“那你叹什么气?”
小矮子道:“我觉得你也应该不差这几个钱。为什么不能偶尔试着做一次正常的客人呢?”
“我在夔州想要什么东西从来不用钱买。就像这样。”
说着,我顺手就从路边卖糖葫芦的小贩杆上拔下了一只糖葫芦。那小贩大抵是头一次见到我这种厚颜无耻的人,目瞪口呆,我边咬边道:“再说了,掀个小摊子你还摆不平么?”
小矮子笑道:“你这小流氓。想掀摊子随你,你就是把整条街烧了我都不管。只要做到一点,别穿金星雪浪袍,蒙好你的脸,别让人知道是谁干的,叫我难办。”
他把钱抛给那名小贩,我吐出一口山楂核,斜眼看到小矮子额角一小片没藏好的紫青之色,哈哈笑道:“你怎么搞的?”
小矮子横了我一眼,扶了扶帽子,藏好那片瘀青,道:“一言难尽。”
我道:“聂明玦打的?”
“你觉得,如果是他动的手,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吗?”
我深以为然。
我俩出了兰陵城,来到荒郊野外的一片奇异建筑。
这片建筑并不华美,进入高高的围墙,就是一排黑森森的长屋。长屋之前是一片广场,用及胸口高的铁栅栏围起,栅栏上贴满了红红黄黄的符咒。广场中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器材,如铁笼,如刀铡,如钉板,还缓缓穿行着一些衣衫褴褛的“人”。
这些“人”全都肤色铁青,目光空洞,漫无目的地在空地上走动,时不时撞上对方,嘴里发出漏风般嗬嗬的怪响。
炼尸场。
来到炼尸场前时,有两具凶尸正在场地中央缠斗。
这两具与其他走尸截然不同,衣着完好,眼白翻起,手持兵刃,双剑相击,火花四射。铁栏前置着两把椅子,二人同时落座,金光瑶整了整衣领口,一具颤颤巍巍的走尸便挪了过来,送上一只托盘。
我道:“茶。”
小矮子看了一眼,便微笑着把茶盏推了过去,道:“谢谢。”
这样好喝的茶都不喝,啧……
我把茶盏推了回来,亲热地道:“这可是我亲手秘制的茶,你为什么不喝?”
他再次把茶盏推还过去,亲切地道:“就因为是你亲手秘制的,所以我才不敢喝啊。”
我挑挑眉转头继续去看凶尸相斗。
那两具凶尸越打越激烈,已经剑爪并用,血肉横飞
这俩凶尸打得太慢了吧
我忽然打了个响指,比了个手势。那两具凶尸立即周身抽搐着倒转剑锋,削掉了自己的头颅。剩下的无头躯体扑通倒地,还在瑟瑟发抖。
金光瑶道:“不是打得正好?”
我否认“太慢了。”
金光瑶道:“比上次见到的那两只快多了。”
我伸手比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那要看跟什么比。这种,别说和温宁比,就算是和魏无羡吹笛召动的普通凶尸比,都撑不了多久。”
金光瑶笑道:“你何必这么着急?我都不急。慢慢来,需要什么告诉我。对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我:“也许你需要这个?”
我接过翻了翻,身体突然从椅子里坐了起来,道:“魏无羡的手稿?”
金光瑶道:“不错。”
我低头翻看,不一会儿,抬头道:“这当真是他亲笔手稿?十九岁的时候写的?”
金光瑶道:“自然。人人都想要,抢破了头,尽数收来,费了我不少功夫。”
我低声骂了一句,翻完之后,道:“不全。”
金光瑶道:“乱葬岗上好大一场烈火和厮杀,能找到这些残本就不错了,省着点看吧。”
我问道:“他那支笛子呢,你能把陈情搞来不能?”
金光瑶摊手道:“陈情不行,江晚吟拿走了。”
我疑惑道:“他不是最恨魏无羡吗?要陈情干什么。你不是还抢到了魏无羡那把剑?你把剑给他,笛子换过来。魏无羡早弃剑不用了,随便还封剑了谁都拔不出来,留着除了给你摆着好看有个屁用。”
金光瑶道:“薛公子好会强人所难。你以为我没试过吗?凡事哪有那么简单。那江晚吟现在已经疯魔了。他还是觉得魏无羡没死,如果魏无羡回来了,也许不会去拿自己的剑,但是一定会去拿陈情。所以,他肯定不会交出陈情的。我再多说两句,他就要翻脸了。”
我哼哼笑了两声,道:“疯狗。”
这时,两名兰陵金氏的门生拖上来一名披头散发的修士。
金光瑶道:“你不是要重新炼制凶尸吗?正好,给你送材料来了。”
那名修士双眼通红,目呲欲裂,尤在奋力挣扎,看着金光瑶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我问道:“这什么人?”
金光瑶面不改色道:“我送到你这里来的,当然是罪人。”
闻言,这名修士奋力一扑,竟带着一口血吐出了堵住他嘴的布团,道:“金光瑶!你这罪大恶极猪狗不如的贼奸,你有脸说我是罪人?我究竟犯了什么罪?!”
他一字一句,咬字如口吐利钉,恨不得字字钉穿金光瑶。我嗤的一哂,道:“怎么回事?”
那修士被身后之人拽狗链一般地拽住了,金光瑶摆摆手,道:“堵上吧。”
我道:“堵什么?让我听听啊?你怎么罪大恶极猪狗不如了?他吠得跟条狗似的,听不明白在说什么。”
金光瑶口吻略带责备地道:“何素公子也算得一位名士,你称呼他怎可如此失礼。”
那修士冷笑道:“我已落入你手中任你鱼肉,你还装模作样些什么?”
金光瑶和颜悦色地道:“您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亦是无可奈何。推举仙督乃是大势所趋,何苦煽风点火,四处引战?我已再三告诫,您却是执意不听,事到如今无可挽回,我心中也是遗憾伤痛……”
何素道:“何为大势所趋?何为煽风点火?金光善要设立仙督之位,无非也是想效仿岐山温氏一家独大罢了。你道世人都愚昧不清么?你如此陷害我,不过是因为我说了实话!”
金光瑶莞尔不语。何素又道:“待你们当真得逞时,玄门百家都会看清你兰陵金氏的真面目。你以为杀我一人,便可从此高枕无忧?大错特错!我亭山何氏能人辈出,从今往后都将齐心协力,绝不屈服于你们这披了皮的又一条温狗!”
闻言,金光瑶微微眯起眼,唇角勾起,正是平日里那派温柔可亲的面容。何素见状,心头砰的一跳,正在此时,炼尸场外传来一阵骚动,其中夹杂着妇孺的哭喊之声。
何素猛地回头,只见一群兰陵金氏的修士,将六七十名服色统一的人拖了进来。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惊惶交加,有的已在哭天抢地。一名少女和一名少年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冲何素凄声喊道:“哥!”
何素惊得呆了,面色刹那惨白如纸,道:“金光瑶!你这是想干什么?!你杀我一人即可,为何要累及我全族?!”
金光瑶低头整了整袖口,笑眯眯地道:“不是您方才自己提醒我的吗?杀你一人,也不会从此高枕无忧,亭山何氏能人辈出,从今往后都将齐心协力绝不屈服——我甚惶恐,左思右想,只得如此了。”
何素仿佛喉咙被塞进了一个拳头,竟是说不出话来,半晌,怒道:“你无缘无故灭我一族,你当真不怕千夫所指?!你不怕赤锋尊知道了会如何?!”
听他提及聂明玦,金光瑶眉头一挑,我笑得几乎要在椅子上翻倒过去了。金光瑶看他一眼,回头心平气和地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亭山何氏作乱犯上,举一族之力意欲暗中刺杀金宗主,被当场拿住,这怎么叫无缘无故?”
那边几人哭喊道:“哥!他撒谎!我们没有,我们没有啊!”
何素道:“一派胡言!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这里面还有九岁的孩子!连走都走不动的老人!怎么作乱犯上?!他们好端端的又为什么要刺杀你爹?!”
金光瑶道:“那当然是因为何素公子您犯错杀人在先,被金麟台定罪发落,他们不服呀。”
何素这才想起,自己是因为什么罪名被扭送到这鬼气森森的地方来的,道:“全是诬陷!我根本没有杀你兰陵金氏的修士!死的那人我从未见过!究竟是不是你家的修士都不一定!我……我……”
他卡了好一阵,崩溃道:“我……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根本就不知道!”
金光瑶笑着往后一靠,摆手道:“堵上吧,堵上吧。”
心知必死无疑,何素满面绝望,狠狠一咬牙,咆哮道:“金光瑶!你终会遭报应的!你爹早晚烂死在娼妓堆里,你这娼妓之子也别想下场好到哪里去!!!”
草!小逼崽子你药丸!
忽然之间,黑影一闪,一道银光划过,何素捂口大声惨叫起来。
鲜血喷了一地,那边何素的族人们哭的哭,骂的骂,场面乱成一团,然而再怎么乱,还是被牢牢制住。我站在倒地不起的何素身前,把一片血淋淋的东西拿在手里抛了抛,对一旁的两具走尸打个响指,道:“关笼子里去。”
金光瑶道:“你直接关活的?”
我回头,一牵嘴角,道:“魏无羡从没用活人炼过,我倒想试试看。”
那两具走尸拖起仍在兀自惨叫的何素的双腿,抛进了炼尸场中那具铁笼。看着自家兄长在笼子里疯狂用头撞击铁栏,几名少年少女扑了上去,嚎啕大哭。哭声尖锐刺耳,金光瑶支起一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想端起茶喝一口压压惊,顿了顿,再抬头看看薛洋手中正在被抛着玩儿的那片舌头,思忖片刻,忽然了悟道:“你泡茶是用这个?”
“我有一大罐子,你要么?”
“……”
金光瑶道:“免了。你收拾收拾,随我去接个人,再到别处去喝茶吧。”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正了正帽子,无意间碰到额头那片被隐藏的青紫。我幸灾乐祸道:“你那满头包究竟怎么回事?”
金光瑶道:“说了,一言难尽啊。”
金光瑶寻至一处华丽的小楼。他负手迈入,大堂主事带着讨好的笑意迎上来要招呼,金光瑶举手示意不必。我顺手从桌上拿了个苹果,跟着金光瑶缓步上楼,在胸前擦了擦就咔擦咔擦啃了起来。楼上是一片嬉笑声
我站在一扇窗前,往后一靠,胳膊撑在窗上,边吃苹果边侧首去看外边的风景。而金光瑶的笑容仿佛长在了脸上,定定的,眉眼弯弯,一动也不动。
金光瑶在楼梯间站了一炷香,薛洋也看了一炷香的风景,楼上嬉笑之声才渐渐沉寂。
须臾,金光瑶面色平静地转过身,开始缓步下楼。见状,我随手把苹果核往窗外一抛,亦摇摇晃晃地跟了下去。
二人在街头走了一阵,半晌,我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我操哈哈哈哈哈哈……”
金光瑶顿足,冷冷地道:“你笑什么?”
我捧腹道:“你刚才真该找张镜子看看你自己的脸,笑得太难看了,真他妈假得恶心人。”
金光瑶哼了一声,道:“你个小流氓懂什么,再假再恶心人也得笑。”
我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道:“你自找的。谁要是敢说我婊|子养的,我就找到他老娘,老子先操上个几百遍,再拉出去扔窑子让人别人操上个几百遍,看看到底谁才是婊|子养的,多简单。”
金光瑶也笑了,道:“我可没你那闲情逸致。”
“你没有,我有啊,我不介意代劳。你说一声,我帮你去操,哈哈哈哈哈哈……”
金光瑶道:“不必了,薛公子留着些精力吧。过几天,有空么?”
“有空没空不都得干?”
金光瑶道:“帮我去云梦,清理一个地方,做干净点。”
“常言道,薛洋出手,鸡犬不留,你对我下手干不干净还有什么误解?”
金光瑶看他一眼,道:“我似乎没听过这句常言?”
此时夜幕早已降临,四下寂静,行人稀少。我们边走边谈,途径一路边小摊,守摊人正没精打采地收拾小桌,抬眼一看,忽的大叫出声,往后一跳。
他这一叫一跳,甚为惊悚,连小矮子都被吓得微微一怔,手迅速放到腰间恨生剑柄上。待看清只是个普通小贩,立即无视。
我却是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踹翻了摊子。
摊主又惊又怕,道:“又是你?!为什么?!”
我笑道:“不是告诉你了吗?不为什么。”
我正准备再踹一脚,忽的手背一阵剧痛,瞳孔骤缩,疾退数步,举手一看,手背已被抽出数道血红的痕迹,抬头,一名黑衣道人收回了拂尘,正冷冷地看着我。
我心中起了杀意,一掌击出。那黑衣道人拂尘一挥,意欲斥开,我突然掌势陡转,改为拍向他心脏。
那黑衣道人错身避过,却是堪堪被擦中左臂。分明并未伤及皮肉,他眉宇间却忽然凝结了一阵冰霜之色,仿佛极为反感,难以忍受。
我看到他眼中反感的神情,冷笑一声,待再动手,忽然一道雪白的身影切入战局。却是金光瑶挡在中间,道:“看我薄面,宋子琛道长且住手。”
那名小摊主早已落荒而逃,那名黑衣道人道:“敛芳尊?”
金光瑶道:“正是不才。”
宋子琛道:“敛芳尊为何要袒护这蛮横之辈?”
金光瑶苦笑,状似无奈道:“宋道长,这是我兰陵金氏一位客卿。”
宋子琛道:“既是客卿,为何要做这等不入流之事。”
金光瑶咳了一声,道:“宋道长,你有所不知,他……脾气古怪,年纪又小,烦请您不要跟他计较。”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道:“倒的确是年纪尚轻。”
一位白衣道人悄然无声地出现在身旁。
金光瑶示礼道:“晓星尘道长。”
晓星尘回礼,莞尔道:“数月前一别,不想敛芳尊还不曾忘却在下。”
金光瑶道:“晓星尘道长霜华一剑动天下,我若是不记得,那才是奇怪吧。”
晓星尘微微一笑,道:“敛芳尊过誉。”随即,目光转向薛洋,道:“不过,即便是年纪尚轻,既位列金麟台客卿之座,还是须得律己克欲为好。毕竟兰陵金氏乃是名门世家,各方面自当作出表率。”
金光瑶立即从容地就了这个台阶,道:“那是自然。”
我呵的笑了一声。晓星尘打量我一阵,沉吟道:“再来,我观这位少年,举手出招间颇为……”
宋子琛冷声道:“狠毒。”
闻言,我哈哈笑道:“说我年纪尚轻,你又比我大几岁?说我出手狠毒,是谁先上来甩我一记拂尘?你二位教训起人来也太滑稽了。”
我说着举起被抽出血痕的手背晃了晃。分明是他掀摊作恶在先,这时却颠倒黑白,理直气壮,金光瑶一脸哭笑不得,对那两名道人道:“二位道长,这……”
晓星尘忍俊不禁,道:“当真是……”
我眯眼道:“当真是什么?你倒是说出来?”
金光瑶道:“成美,你且住口。”
听到那个称呼,我登时脸色一黑。金光瑶又道:“二位道长,今日不好意思啦,看我薄面,莫要见怪。”
宋子琛摇了摇头,晓星尘拍拍他肩,道:“子琛,走吧。”
宋子琛看他一眼,微一颔首,二人齐齐向金光瑶道别,并肩离去。
我恶狠狠地盯着那两人背影,笑着咬牙道:“……他妈的臭道士。”
金光瑶奇道:“他们也没怎么你,何至于如此愤恨?”
我呸道:“我最恶心这种假清高偏偏还自以为是的。那个晓星尘,分明也大不了我几岁,一副爱管闲事的样子,看了就讨厌,还教训起我来了。还有姓宋的,”他冷笑道:“不过被我擦中一掌,他什么眼神?总有一天,我挖了他双眼,击碎他心脏,看他还能怎么着?”
金光瑶道:“这你可就误会了。宋道长微有洁癖,不喜与旁人接触,他并非是针对你。”
“这两个臭道士什么人?”
金光瑶道:“闹了半天,你竟然不认识?那是现下风头正劲的两位,‘明月清风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没听过么?”
我不屑道:“没听过。不懂。什么玩意儿。”
金光瑶道:“没听过也罢,不懂也罢。总而言之,是两位君子,你不要惹他们就行了。”
我道:“为什么?”
金光瑶道:“常言道,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君子。”
我看看他,十分怀疑地道:“有这句常言道?”
金光瑶道:“当然。得罪小人,可以直接杀了以绝后患,旁人还会拍手称快;得罪君子,那可不好办,这种人最难缠,会紧紧追着你死咬不放,你动他们一下还会被千夫所指。所以,敬而远之吧。今日好在他们以为你只是少年心性,飞扬跋扈了些,还不知道你镇日里都干的是些什么事,否则可没完没了了。”
我嗤笑道:“束手束脚。我可不怕这种人。”
金光瑶道:“你不怕我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吧。”
走也走不了几步了,不多时,我们便行至一条岔路口。往右是金麟台,往左是炼尸场。
相视一笑,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