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异变陡生
投诉再一次石沉大海,众派即使在如何的不情不愿不甘不忿,要抱的大腿不予回应视若无睹当没看见,他们也只能默默屈服于东华的“暴政”——至少在他们看来是。
并没有受顶头大佬的意志影响,新一个的教学周期按照计划开始了。
花千骨的几门必修课选修课都集中在月初十日,除此而外倒再不用下殿,师徒二人对这一安排表示很满意。
因为开学,幽若跟着师父回陶华宫了,东华却不想放绵宁走,言道自己有意想为她开蒙,白子画表示东华兴许是看中了绵宁的天资,有了收徒的意向,他对小骨一向没什么隐瞒,干脆输出绵宁的处境,并给出自己的意见:“如此这般其实很好,东华其人虽说很不讨喜,本事却很不错,仙门地位也高。倒也不失为拜师的优选。”
其实还有一个更有说服力更显而易见的理由,白子画却不敢说给花小骨知道,怕小骨会想歪,也怕会把小骨吓跑:东华已有心上人,且爱得死去活来,失去后一度郁郁寡欢,无须忧心是否会对绵宁生出非分之想。
不曾想小骨的反应竟超乎他预料的激烈:小骨几乎是竖起耳朵把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非常非常反对且拒绝把自己的妹子托付给他,宁愿自己多费心神多挨累也不愿。
拗不过小骨坚持,白子画去了东华处要绵宁——他心知肚明关于东华,小骨有着难以言喻的心理阴影,很多必要不必要和东华必须有的交集,他多是能替就替了。
东华无法想象白子画居然护短护到如此地步,调侃白子画也不怕小骨带小孩会耽误她的修行;白子画冷着一张脸回道小骨打算将绵宁托付给自己,东华又调侃小骨也不怕你会收她妹子为徒……
直到惹得白子画动了怒,东华才松口,却始终并未打消某些念头。
外出碰上邪祟总是只知道拼拳头没什么策略可言,问师父师父也讲不出个系统的所以然来,小骨报了个“除祟实践理论”课,预备恶补理论。
她估摸着这类课程总逃不过那种列一一明能遇到的邪祟类型,然后针对性的给处置方案,可第一堂课,先生就让她明白了什么叫自己太单纯。
先生提问:外出历练除祟什么最重要。
花千骨胸无城府的回答:硬实力要过关才不至于陷入险境,若能做到知己知彼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个很滑头答案,不过很有说服力,虽然在马屁精弟子们看来不是很有价值。
“法力造诣,剑术修行,经验积累固然都很重要,却并不是全部,因为你们所可能遇到的真实情况,远比纸上谈兵要复杂的多。”一阵激烈讨论你言我语七嘴八舌后,先生手摸长长的胡须,摇头晃脑道:
“有时侯,你们遇上的敌人可能并不是妖魔鬼怪,而是复杂的环境,甚至是求助的百姓本人。出门历练除祟,这些问题一定要考虑清楚:一是辨认方向,不论白天黑夜,阴天晴天都要能够快速辨识;二是检查水源,既要能找到历练途中能喝的水,也要考虑邪祟的出现是否于水源有关;三是如何养活自己,往后的历练长留山不会再为大家发放银钱,大家需要自力更生;四是会生火,很多邪祟都怕火符咒,法术,或者凡人生火的法子,只要能点着都可;五是能快速找到能庇护自己的安全所在,要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六是出门夜猎需要有一要随身带有必备用品,比如求助的信号、疗伤解毒的药品、各色可能用的上的小法器、甚至盐,都要备齐。这六条,是要你们在无论多恶劣的环境下,都能活下去。
“七是收到求助后判断是真有邪祟出没需要帮助还是百姓为了逐利引你们前去故意虚报;八是证实邪祟存在后如何判断探听来的每一条消息是否真实,是否有夸大隐瞒;九是除祟时如何保证百姓不会由于恐慌添乱。这三条是教你们面对求助时,如何有条不紊的开展行动。”
老先生每说一条就停一会儿,充分留给学生思考的时间,这些都是很有用的知识,早该广泛流传教给所有弟子,然而在改革前这些都只算在个人经验的范畴,很少有拿出来教学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东华的改革促进了很多类似的经验类知识系统化,教学化
学生们听得很认真,连连点头,这些确实是相当实用的除祟技能,尤其是对大家这种修为并不十分高的普通弟子而言。
对于花千骨而言,她尤其有远见的看得出这些知识的重要性——如果能普及的塞广泛些想来日后长留山弟子下山历练,较之别派能少不少损失。
记得尤其认真,学的也尤其专注,一度煞有介事的拿出笔和小本本详尽记录。
对于太子殿下学的很认真这件事,老先生表示很难理解:太子的修为就算是很强,天资又极高,假以时日凭实力混到长辈圈儿都不是问题,但这些小心思并不耽误他被感动得一塌糊涂老泪纵横。
激动的把某个很典型的高材生拉到自己身边站好,抖着胡子义正言辞的教训了后排那些为了混学分儿选这门课,选上以后只顾在后排玩,不好好听讲的朽木不可雕的混蛋学生,要知道在每一次上课之前他都要做足了准备打足了腹稿的!那些臭小子简直是在侮辱他的劳动成果,侮辱他这个人!
花千骨并不想因为对方的不上进和先生的差别对待而树敌,甚至是与人结仇,她笑吟吟的打着圆场岔开话题,只劝先生有些东西只有自个儿学到了脑子里,才晓得它的妙处,它的重要性呢。
先生被说的更加感动了,激动地表示即使只有对方一个人听讲,他也一定要把这门课好好的讲下去。
或许这就是为人师表。
花千骨心中感叹。自己是个极上进又极让人省心的,师父仿佛从来没为她的修行超过不必要的心,不然他真的可以问问收了两个学生一个勤奋刻苦一个无心向学到底是个怎样的感受。
——或许等狐狸师叔回来了可以去问问狐狸师叔。
授课的先生逐条讲解过刚才提到的每条注意事项,因为它并不是个纯粹的剑修,较之剑道的正道大统,他更擅长于一些类似于符咒的辅助门道,原来上述每一条,都有一种或者几种符咒可以用来辅助,果真精妙至极。
课室中的学子们几乎看花了眼听花了耳他们从未料到,还会有一种其它门道能有如此多的实际作用,若是运用熟练,简直可以不用练剑就能成名了!一个二个听得是又惊又喜,心痒难耐,更有甚者一时不注意说漏了嘴。
授课的老先生赏了那弟子狠狠一个爆栗,他示意花千骨用剑他用符,后果当然是花千骨全力一道剑气甩过去,老先生手上的符咒都还没使出去,便连符带纸灰飞烟灭了!
老先生冷言警告,如果不好好练剑这就是他们的下场,虽然他本人也承认剑道不是唯一的修炼道路,不过却是最简单的。
心中总估摸着百学不如一用,干脆一个传送服把所有人丢到那些不是很危险的深山老林去历练,还放下话让他们大家量力而行不可逞强。先让自己脱离险境再斩妖除魔。
所有弟子哗啦啦下雨般在山林中掉了一地,只除了花千骨一人。她表示自己并不想搞特殊,愿意和同门一路历练,结果看到了老先生一脸玩味的表情。
他淡淡说了一句:“你修为高,又是个烂好人,他们遇上危险一定会来找你,你又不可能置之不理,干脆还是不要进去陪老夫说说话的好,说实话,这些知识对你而言并不十分重要,只要实力足够强拳头足够用很多问题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就能迎刃而解。”
他还有段话没说,因为总觉得当着徒弟面说人家师父好话,即使并没什么所求也难免会落得个阿谀奉承之评:
就像你师父从不总结这些经验,也无需总结这些经验,只要遇上的不是杀阡陌这种特别厉害又亦正亦邪的高手,多半时候只要全力一到真气劈过去,对方就死的差不多了。
几番交谈下来,花千骨其实很敬佩这个老先生,老先生修为并不高她着实无需敬佩,他敬佩的是老先生丰富的见识和人生阅历。
她依稀记得,这位老先生好像是桃翁的哪门子远房亲戚,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两个时辰之后,约莫教训也够了,老先生又用了个召回符咒将众人陆续传送回教室中他们各自原先坐着的所在之处。
朝那些学子看去,有些兴高采烈看来是收获颇丰,也不排除天生乐天派的可能;有些垂头丧气看来是遭了挫折,当然也不能排除对自己的表现并不十分满意的可能;更有甚者居然挂了彩,捂着伤处脸色苍白,灰头土脸活脱脱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
大家互相见了彼此的狼狈模样,先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哈哈大笑起来,一点愁容都不见。直到——
老先生重重的拍了桌子
“这是遇上什么厉害东西了把你们一个二个杀的如此体面!”
虽然并不十分的尊重这位临时的师父,但毕竟授课先生发怒了弟子们也不敢再坐,纷纷转身跪倒在地——虽然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你们这些个不成体统不思进取的,想不费力气少花功夫安安逸逸随便过过日子就做出一番事迹来,真是痴心妄想!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又想安逸又想成名,倒不如早日离了山门,早早出去!”
“每一条每一项你们能说我刚才在课上说的不够仔细详尽?你们都听了狗肚子里了吗?一个二个如此厉害,看来也不用听我这老头子絮叨,回头我就禀了掌门停了这课你们也各自回各自处去!”
先生被气得浑身发抖,一甩袖子重重砸门而去。
课室内,学子们被吓的面面相觑,其实不只是吓的,更多是羞的。因为老先生一番话,是真真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在上一个学期时,类似于这种技能性很强的课程其实并没有多少弟子选择,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这种课教的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用处。
到底还是有人要么出于好奇要么出于凑分选了,学了经验,历练的时候得了好处,期末大有弟子毫不夸张的大肆鼓吹一番,直言这门课是又好过又实用,就连授课的先生也是个温婉柔美的女子,整日里和和气气很少与人翻脸,报考的人数猛然增多,其必然后果就是开设的班级数和授课的先生增加,至于具体遇上个怎样的先生那真的只能听天由命碰运气了。
或许,有可能,不,一定是看在某人的面子上,他们这个班轮到的先生,是个最有资历教的最好的,当然,也是个脾气最臭的。
气走了先生心中着实惴惴,又不大想失了这好容易选上的机缘,当即就有人开口询问他们的主心骨,太子殿下。
被用一种莫名热切的目光直直盯着的花千骨心中稍有尴尬,说实话,在和授课先生经历过一番深刻的交谈后,她也不大如何重视这门课了,先生有句话说的很对,以她的修为她的层次,需要学的根本不是这种投机取巧的功夫,她要学的,是用人的眼光,和调兵遣将的谋略。
其实很拿不准如果自己都提出要退课不学了,老先生会不会当真禀了掌门把这个教学班给解散了,可惜对着众人这话是不能说的,但愿老先生能卖她个面子吧。
从座位上起身,缓步走到主位上重新坐好,面容平静语气郑重的开口:“有师长在我原也不该过多置喙,然即是大家托到我的头上,那我便斗胆做个处置。”
其实以她现在的阶品,只在三尊和九阁的首席长老之下,余下的在公共场合见了她,都是要执臣礼的,她这样说这样做,不过是对长者一种的敬意。
“家师时常教导,做人也好行事也罢,要有担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既然做错了,就要老实受罚。”为了避免又被人拿她的黑历史戳脊梁骨,干脆搬出师父的名号压人。“今日我先僭越一次落了你们,你们领过罚后,我去禀明先生帮你们说个情,至于能不能成还是要看你们的诚意。”
白子画确实是说过这话的,不过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弟子们一听还有转机哪里顾得上要受处罚的事,拼命的点头如捣蒜。至于白子画那句很有他特点的语录,虽然有的已经拜了师父有的还没,但大体上的反馈还是类似的:
没拜师父的默默期待五年后自己能拜到个好说话些的,同时打消某些不切实际也看起来很不安全的攀高枝念头;拜了师父的,则是则是纷纷感叹幸亏自己没遇上这么个极品,否则迟早小命休矣!
“我这里有这堂课留下的笔记手稿,你们传着下去抄录一份,回去之后罚抄,至于多少遍看你们自己的诚意,今日之事我会传来规训堂的人,在与监察弟子对接之后,对你们今日的课堂表现进行一个处置,下次课程我会根据反馈情况向先生求情,今日我言尽于此,还望各位好自为之。”
说完这些,花千骨召来监察弟子和规训堂的人,自己则是御剑扬长而去。
回了陶华宫,和师父仔仔细细说了今日在下面的经历,她自己委实觉得精彩无比,只是师父的反应,却着实清奇。想来也是,她还小,心性也不成熟,她喜欢的师父还真不一定感兴趣。
只是以往师父听他叙话日常趣事的表情,或是很配合的随身复合或是一脸宠溺的微笑,决然不会是今天这副稍稍有些得意还有点儿自豪的神情!
“他只是给那些不够重视的弟子一个下马威,不会真的解散了班级放手不管的。”
面对小徒弟一脸迷惑的神情,白子画很坏心的直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你还未出道时这种事儿他做的也不少,那时陪他做戏的多半是师兄,我去过两次后察觉了端倪,就不再管了。”
原来东华掌门上台,摩严世尊失势前,他仗着有个脾气大戾气重的炮仗跟他打配合,这种事儿做的简直不要太多,后来不过是因为没了个配合的搭档才收手不干,这才没叫诈名传出去。
“我?我这是被人当枪使了?!”花千骨不可置信的一脸狐疑看着师父,那小表情远远看上去都要裂开了。
“到也不算,他方才还上来央我帮他收收摊,又与我说了你的课业之事。即使你我都不出手,他还有后招的。”
白子画答得没那么直白,看他表情却是明晃晃的在说你确实是被人当枪使了。
而且这次,还不是第一次。
“我!”花千骨好悬没被气得仰倒!她这不是被人当了枪使又是什么?!
眼观小骨的小表情,白子画心中默哂,时至今日,小骨总算是聪明点儿了。
其实他不怪小骨不成熟,甚至是被人利用——有了心心念念之人,便是有了软肋,很难不被人算准了心思拿捏。
人人如此,他也亦然。
“不过于你而言到也不是件坏事,加冠正名后,今日倒是刚好叫你立个大威,省的他们只当你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这话说的是实,想当初他和东华都做过类似的事情。
电光火石之间,白子画忽然感觉到不对:东华怎么来了?!
他不是该在太辰宫或大殿处理事务吗?
“子画!”东华甫一落地就急匆匆朝着师徒二人走过来。
东华从来不会如此行色匆匆,师徒二人同时叹了口气,恐怕已有要事发生。
原来笙萧默飞升上仙后境界不稳,为了稳固境界封印了自己的法力和记忆在验生石上,临走之前其实托付了自己不省心的徒弟给二位师兄,又把验生石交到他们手上,劳烦他们帮忙看顾。因为他是把法力和记忆封住历的劫,根本未走涅仙池那条路,一旦在凡间遇到危险就是真身受损,万一更加糟糕一点原身都保不住,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东华把闪着黄色的光芒的验生石递到白子画眼前,“怪我诸事繁忙,疏忽了看顾,只是……”不是你说的不会有人敢胆大妄为敢动笙箫默的命格吗?
东华默默在心底把没说完的话补全,危急关头他还是不大想和白子画拌嘴的。
“如今此情此景怎么办?总要有个修为高过他的能去把他带回来。”
东华不是不想亲自下去找,毕竟验生石,老四托付的是他,只是新学期刚开始,他还得留在长留压阵呢……
“你将师弟的验生石给我,还是我去找,你是掌门该留下坐镇山中事务部,不宜擅离。”白子画长叹一口气,缓声说道
“嗯。”东华将验生石递给白子画,道了句劳烦后又回去处理公务了。
东华走后,白子画奇言问道“为何需要师父亲自去找,难道运簿上查不出来吗?”
“按照运簿经历,即使再危险验生石也不会示警,因为是可控的。如此,说明师弟的命格偏离了运数,这才是最大的危险。”
“偏离了命数?那还找得到吗?”花千骨急了,小师叔这人挺不错的,如果找不到真出了什么岔子,她还是会很伤心的。
“为师拿了师弟的验生石,可以感应师弟是否在这个地界儿,在的话就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真有危险就助他元神归位即可,没什么干系。”伸手将小骨搂入怀中,他也不想和小骨分离,只是此行虽然不危险但确极是繁琐,他很不舍小骨跟着出去奔波,还是留她在家好生修炼吧。
“那师父,你要去多长时间”表示非常不想离开师父,调皮的小脑袋不老实的蹭蹭师父胸口。
“我不知道,想来不会很久,小骨,你就安心留在长留修炼……”师父不放心的絮絮叨叨个没完,最终却只能以一句长长的叹息结尾。“等我回来。”
“好,我等你回来”举起只养得很是白嫩的爪子,向师父保证。
其实花千骨也不是第一次被留下看家了,而且除了感情,她其实也并不那么依赖师父,总不至于到了师父不在身边就什么都干不了的地步。
虽说吃啥都味同嚼蜡,心里的慌张和不安也让她难以入睡更无法凝聚心神集中注意力,但是这次她难得的没有再擅作主张,而是强自镇定,修炼,上课,拼命地告诉自己什么都没发生,并不断用真是活的越来越回去了调侃自己以安心。
如此风平浪静的过去几日,平静的仿佛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也不会发生,如果不算前日她斥责那两个偷懒的小丫头身后窜过的嗖嗖数到人影和小丫头顶嘴被她好生操练一番的话,还真是什么都没发生。
她其实没太把这两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这种教训小丫头小小子的事,之前她做的也不少;至于人影,多半是信息班的弟子在练疾行术。
如果不是师父的离开给他的感觉实在太蹊跷太不安,总让她莫名生出一种被调虎离山的错觉,使她本能地留心并留神记作近来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她估计早就把这些小事而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一日,她正坐在书房中仔细研读一本内功心法,忽然接到东华掌门急匆匆的传音,叫她立刻放下手中之事,第一时间去长留大殿找他。
虽说东华先前也不是没有无事召她消遣这玩儿的前科,他并不太想搭理。然过去多半是东华让弟子来请,可是这次听得传音中急匆匆的语气实难作伪,最终还是顺从的放下书卷,干脆用个瞬移术瞬移到长留大殿。
东华仿佛早预料到她的动作一般已经禀退了殿中除了重霖以外的全部弟子——当然重霖也不是弟子。
“蜀地多个驻点上报,近来蜀地无端出现了一批有着接近万年修为的食铁兽,四处损毁田地冲撞百姓破坏房屋,当地派了不少弟子去处理,问题非但没解决却闹得更凶了,无奈之下求助到我这儿。”
“我去看看!”花千骨自告奋勇,蜀山弟子解决不了还折了进去,她这个做掌门的自然要担责。
“以你的修为对付一只两只尚可,一群?还是算了吧!”食铁兽世山海经中记载的上古凶兽,别看他长得软萌软萌讨人稀罕的紧,战斗力可不是一般的强,更何况还修炼了万年,不知是否已经妖化。
“掌门不可!”师叔历劫,师父又去寻人,师伯……被软禁着,如果掌门再出去了,一旦发生点什么大事小情,长留山没了尊长坐镇恐怕要大乱!”
进来发生的事儿太多了狐狸师叔的历劫,遇险食铁兽的出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十足的多事之秋,如果这两件事儿的发生都是为了调虎离山呢?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说的这些我已想过,九阁那些长老虽然辈分高资历老,但也坏在这一点上,相互之间谁也不服谁简直就是一盘散沙,长留山不缺战力,缺的只有一个能够统领全局的人,我也下过我不在期间让你代掌门事的召令,重霖和掌门印信都留给你,若是有人在此期间闹事你尽管收拾,有我和你师父兜着呢!”
东华不是没有想过这是一场调虎离山之计的可能,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对方把自己盒子画都支开到底想做什么,总不可能异想天开的想以卵击石进攻长留吧?否则真是活腻歪了!
只要留给摄政的太子足够的发挥空间,基本不会有太大问题,再加上食铁兽战斗力实在彪悍,想来想去东华还是决定把小骨留下自己亲自去走一趟。顺便看看如果真是一场计策,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我半点儿政务都没处理过,蜀山的都没有,掌门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吗?这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行为!”花千骨挥舞着小拳头表示抗议,毕竟她虽然也知道自己现在修为很高,但对六重天这个境界其实没多少具体的认知,对自己的实力更是实在是没什么信心。
“我速战速决,来回不会太长时间,顺便试试能不能驯一两只回来给你们姊妹俩做个顽伴。你尽管应急全权处理突发事件,写成折子递上来的你看着回,实在不行就全都堆着等我回来处理。”东华交代完事情就急匆匆往外走。走到一半又转身探头说“记着,那个人在闭关,不可打扰!否则非但不妥,还会走火入魔!”
东华这话说的颇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分明人尽皆知摩严是被他夺权后软禁的,他却偏还要说出几分公事公办的样子——尽管他本来就是公事公办。
“是,我明白的。”无论有没有东华掌门这一句特别交代,在师伯的事上她都不会做出任何变动。
往大了说,东华掌门的改革很成功,现在的长留山也很好,她也觉得就这样下去很好,没必要凭空出来一个人给东华掌门带来掣肘,自己还落得个专擅的恶名。
往小了说,她虽然有些时候遇上有关师父的事上会冲动,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思考,谁对她是真的好,谁对她是假的甚至是利用她,她心里如明镜一般。
从始至终,自她最早入门开始,很多事情可疑的地方都太多太多,但一来对方已经被东华掌门夺权软禁,在掀不起什么风浪;二来对方是长辈,自己还能怎样?难不成把自己的怀疑和猜测向师父狠狠告一状,让那俩师兄弟对簿公堂?算了吧!
而且事情早已过去太长时间,很多风言风语早就平静下去,更何况她自己也没吃什么亏,甚至另有机缘不必终日勤修就成为中高阶仙者,总的来说这样的发展还算不错。如果这时候忽然有人生点事或者她再跳出来非得踩上师伯一脚,搞不好原本平静的湖面又是一番波涛汹涌,干脆就这么囫囵算了。
就像这样,大家都重新站到一个新的平台上,有一个新的开始,就这样生活下去,已经是很好了。
花千骨按理是要送东华掌门出山的,顺便也是在众人面前露个脸,表示接下来由她做主,事实上,她也被东华拉着去做了这件事,顺手还给她指了几个能够信任的心腹,告知她一旦出了紧急情况,可以不用通过任何人直接调度这几位以及他们手下训练的弟子。
她自然希望这一切都用不上,也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或者胆小怕事,只是谁不想风平浪静安安生生好好过日子呢?但愿事态真的能如她期望一般发展吧。
“重霖,你说姑娘既然已经有了猜想,为何不说出来求尊上给她做主?”司命和重霖都是东华座下的文职仙官却,又不是长留籍贯,和协助理事的大弟子们相互称呼起来也不能叫师兄弟姐妹之类,叫仙友道友又显得太疏远,于是有一日东华忽然发话让他们随便叫。
男子之间自然是直呼大名,直白又亲切,对上女子,虽然仙界的男女之间没有凡间的男女大防那么严格,不过最好还是顾忌几分,免得越了限度大家都尴尬。
“估计是不必说,也不能说。”重霖眉头紧蹙,神色极其素然“那么多的事情,又岂是贪婪殿那位一人能办到的?你让姑娘和尊上说什么呢?是新晋入门几乎每个阁老都有意无意参与的内定?还是提议早早立储立起一个光明正大的靶子?亦或是看到了都当没看到的那个所谓一石四鸟之计?”
“按你的意思,尊上和姑娘这些个暗亏,就这么平白吃下了?”司命#用眼神和表情表示不敢苟同。
“这哪里算暗亏?每一桩每一件,虽说有旁的人在外推手,尊上和姑娘,却并未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着。况且,长老们做的其实到底并非全无道理。”
重霖依旧眉头紧锁,一副苦大仇深样。
“尊上是纯正的仙人,然而高度政治化的门派管理层,越往上走,需要的却却不是纯正的仙人,而是修为不低的官僚。纯正的仙人教不出官僚,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一个能教出来的或是已经教出来的,接下来就只剩下力保和过继。”
这些都是有利于长留山长久发展的,没什么好说——只除了那些人的手段,实在太下作。
最开始,摩严放出掌门要收徒的消息,掌门收徒自然是要在天资最好那那一层,霓漫天、朔风、花千骨中选,毕竟在规则意义上选来的可是长留的接班人,怎能不重视?
三个人中朔风天资是极高的,但却是个石头脑子石头心肠,如果白子画不是掌门他会是个很好的选择,因为他和白子画是一路的纯修士那一圈。
霓漫天天资也极佳,但本性恶毒心术不正且不说,只提她是外派掌门子女一条就不能入选,因为迟早是要回家做掌门的,长留山没来由的为他人作了嫁衣。
相较而言花千骨实在是最优选,首先硬性条件是天资极佳品行端正,其次尽管目前是蜀山掌门却不是正经蜀山传人,掌门之位迟早要还回去,到时候就无根无基。
白子画是教不出官僚的,到时候要么过继了合格的官僚师兄弟后接着像她师父一样依仗着,要么……也没有人有这个实力或是原因出来给她撑腰讨说法,处理起来总比根基深厚的简单的多。
早早立储也是一样的道理,不立储的话那些个大弟子们长成了,绝对波及范围广泛,甚至会搞得连带整个长留山乱七八糟,早早立储无非是立好一个靶子。
她若真能一步一个坑走出来,估计也能自学成才摸爬滚打成个小官僚;如果走不出来……自然是顺理成章的过继了旁人继任,搞不好,她还得被塑造成个反面典型。
白子画中毒,摩严搞了个一石四鸟,实际上他胆子虽大,事情却未必做的无人知晓,毕竟是按照那些个写在纸上的原则传统保一个连未来在哪都不知道的毛丫头,还是弃车保帅保个羽翼丰满美名在外实力雄厚的仙尊,长老们可不是傻子,精明着呢!
不过是谁都没料到,尊上他老人家会跟着发疯,宁可放着修为地位不要也要护着她罢了,如今气的他撂了挑子,付出代价收拾烂摊子的还是自己。
要不然怎么自打花千骨醒来以后那些个长老在她的事上没提过反对意见?她的条件还远远达不到服众的标准,况且就算达到了又怎么可能众口一词?他们可是带着愧呢!
“诚然,无人逼着他们。”司命实事求是如是说道“收徒是尊上自己早就瞄准了,立储是他老人家上辈子的意难平,至于神器,也是姑娘自己的选择。”
“不然你觉得尊上那么个极有个性的人,怎么可能坐视东华掌门插手他家小娘子的修行学业?”重霖不理会司命的感慨和回答,自顾自的给出自己的看法“他心里可是现在还憋着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