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眠和江晚吟的聊天算不得多愉快,甚至是可以说是一句话踩一个雷。期间,江晚吟一直表现的不咸不淡,不熟稔也不过分生疏,就像是对待最熟悉的陌生人。只是他的眼神落在女儿江九酒身上的时候才是温柔的、带着温度的。
“阿爹!”小姑娘一蹦一跳的,像只小兔子似的跳到了江晚吟的面前。她的身后跟着一只扭扭捏捏的金凌,而蓝家的那两个小朋友并没有跟上来,还是从原地起身,对着这边微微颔首,便走远了。
或许是去找这里蓝家的其他人了。江晚吟这般想着。
江九酒的笑容很是灿烂,在阳光下毫无阴霾,肆意张扬。她和她的父亲江晚吟完全不同,她的生长环境和性格举止完全和年少时的江澄两样,低调和隐忍从未在她的身上出现过。江枫眠看着眼前对着江晚吟笑得张扬的小姑娘,霎时间就想到了自己那个刚刚被退了婚的、凡事只知隐忍委曲求全的女儿江厌离。
于是,带着自己的一份私心,江枫眠向眼前的青年江澄发出了邀请:“这一遭也是难得的机缘。若是不嫌弃,江......江宗主可愿意来莲花坞看看?”他在对他的称呼上犯了难,但最终还是决定采用这一叫法。
江晚吟没有犹豫,张口便想拒绝,他无意于与这边的江氏有过多的牵扯,更不愿自己的女儿去看。即使是不同的世界,江氏现在的环境差不多都是差不多的,他自己曾经在莲花坞过得有多压抑他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曾经除了和师兄弟们一起玩耍的时间是放松的,其余的时候真是一刻都不得安生。哪怕就是一家子在一起吃一顿饭,都要防备着父母争吵起来、母亲突如其来的斥责、姐姐受到惊吓的哭泣、魏无羡无可奈何的默不作声......
之后呢,姐姐要安慰去哄、要去祠堂听父亲没完没了的语重心长、要在母亲面前承诺自己会加倍努力超过魏无羡。每天他过得都像是一个死循环,周而复始。
江晚吟承认,他病得不轻。他在用一生治愈自己的年少,甚至在把对女儿的好当做了对自己年少的弥补。
“阿爹,金凌想去看看。”江九酒拉了拉江晚吟的衣摆,凑在他的耳边小声提了一句。
江晚吟的视线落在了金凌的身上,暗骂了一声出息,随即又想到了金凌想去看的原因。无非就是想见见江厌离。
“你是大小姐吗?什么事情不会自己来说吗?”江晚吟有些恨铁不成钢,此时金凌扭捏胆怯的样子又像是金子轩,又像是江厌离。他满心复杂,又无奈非常。
金凌从江九酒身后出来,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舅舅,我想去看看。”
“看什么?每年那么多的画像都看不够吗?”江晚吟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转头答应了江枫眠的邀约。金凌想看看自己的生母,他没什么资格阻拦。不过看看也好,免得夜长梦多。
江九酒父女和金凌是和这里的云梦江氏一起走的。那对江氏姐弟看到他们也在船上的时候有些吃惊,魏无羡倒是自来熟的很,围着江晚吟打量了一圈又转身和少年江澄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去了。江九酒和江晚吟全程都是父女同款严肃脸,不主动搭理,也不会被问不回,倒是金凌那个傻小子抱着岁华,小心翼翼地偷瞄江厌离。
江晚吟江宗主白眼加无语。
说实话,江晚吟觉得江厌离要是真的活着,真的会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孩子吗?金子轩死的时候,江厌离悲痛的无以复加,把孩子全程扔给了金陵台的下人照顾。身为母亲不管不问自己的孩子,专心致志给自己的丈夫金子轩守灵。不夜天一战,别人说什么信什么,被人诓骗带到了战场中心,以身给魏无羡挡剑,只字不提金凌更没有为金凌着想的打算。等到了金光瑶传信过来,江晚吟江宗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江厌离还有一个儿子。
都说为母则刚,可江晚吟只觉得纯纯的无语。她江厌离生下金凌就是为了证明她和金子轩的感情是真的吗?所有人都在感叹江厌离对金子轩一片痴情的时候,可曾有人想到还是小小一团婴儿的金凌需要母亲的爱护。
江晚吟别过眼去,不再看金凌。他看向自己身边趴在船边撩水的女儿江九酒,突发奇想地问道:“九酒,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死了丈夫,但是你还有个孩子需要照顾,你会非常悲痛甚至想要追随丈夫而去吗?”
江九酒回过头:“孩子跟我什么关系?”
江晚吟一噎,抿抿唇,道:“亲生的。”
“哦。”江九酒点点头,然后又问了一句,“还有亲人健在否?”
“有。”
然后,江九酒敷衍的笑了笑,道:“如果有这种如果,往严谨里说,丈夫和我又没血缘关系,四舍五入就是非亲非故,凭什么他死了我就要伤心欲绝的跟他一起去死。而且我亲人健在,还有亲生的孩子要养,我若一死了之,我的亲人和孩子怎么办?更何况,孩子是亲生的,我若真的情深,养好那个孩子不才是深情?”
“阿爹你这问题真奇怪!”说完,江九酒又再次转过头去玩水,只留给老父亲江晚吟一个后脑勺。
老父亲被亲闺女噎的一梗,虽然觉得闺女的言论有些渣,甚至是可能有点对不起九酒未来的丈夫,但是转念一想将来九酒的丈夫是入赘的那个或者将来九酒就没有丈夫,老父亲江晚吟顿时心胸开阔、神清气爽起来。
人到中年江晚吟:我们九酒这叫格局!
渣渣饺子江九酒属于理智大于情感的人,问题的利弊大于感情的要死要活。毕竟小江的目标是从她爹手里接过宗主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