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因果

陇玉以前是个俗人，凭一腔直觉依赖鄢王，为他出生入死。

在外人眼里陇玉是个大反派，杀人不眨眼，是个没有心的怪物，陇玉根本不懂喜欢是什么，对于鄢王，她依赖尊敬，可是别人都说喜欢是像墨羽君那样无所顾及，坦坦荡荡。喜欢是遮掩不了的，你捂住嘴，它也会从眼睛里露出来。

陇玉的人生以前是鄢王，任务，活着。

如今，只剩下活着。

这是因果报应。

歧王府，正厅。

穿着青衣的女人跪在地上，肩头一颤，哭音又低又糯，软玉似的脸，眼圈发红，梨花带雨，勾得人心里一软。

胤行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艳红的衣裳领口还有几分松垮，眼尾泛着浅浅的薄红，整个人透着一股懒散样。有小厮低眉顺眼放了一盏温热的茶放在胤行手边，府上的人都知道歧王挑剔，茶要新春六百两黄金一两的雀舌，水要七分热，衣裳料子要织阁独售的云绸。

有些夫人们都听说新来的方夫人被罚了，听闻是在歧王午眠时在门口吵嚷，如今在正厅哭得妆都花了。

胤行平日里对那些夫人们也说不上坏，吃喝不愁，甚至还有新衣穿，但总有人怀了歪心思，以为这样便可以吸引他。

大约是没醒透，还有着几分困倦，指掌包裹着白瓷轻呷了囗茶水，微涩的苦味冲进口腔咽回胃里，瓷器上的热气传回掌心，睡意又汹涌卷了回来。胤行懒懒地靠在垫了软垫的椅背上，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劲儿。

跪在地上的女人甚至小声咽了下口水，脸上的泪痕未干，又低着头继续呜咽了两声。

“我没错，我是你的夫人，谁让他们不长眼。”

“我给阿行送糕点，凭什么拦我？”

女人小声辩解着，随即大声开口道：“我是阿行从正门抬进去的夫人。”

胤行弯了下唇，只觉得这女人蠢钝得好笑，还不如小姑娘一半聪慧，不过是贪自己的皮相地位罢了，摆了摆手，声音清越如山谷中吹过的风。

“唤赵伯进来。”

赵伯是歧王府的老管家了，毕恭毕敬的走了进来。

“行了，拖下去打四十板丢出去。”

“闹得和麻雀一般。”

胤行语气一顿，差点脱口而出还不如玉儿一半安静，皱了下眉头，总觉得自己最近经常想到小姑娘，想来是因为她喂血给自己的原故吧。青衣的女人被老管家领人拖了下去，屋外的叫声尖细宛如某种濒死的鸟，胤行还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小姑娘生得好看，安静，又听话，比起爱慕对自己总是客气又疏离，除了那一次有几个刺客追杀他，小姑娘提着剑就把人打跑了。

对胤行这样狡诈，多疑的性子还能对一个小姑娘念念不忘这么久也确实是说得上特别了。弯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招手道：“你，和赵伯说把库房里逢帝赐的山参送去鄢王府，就说是阿行送她补身子的。”

小厮点点头，匆匆跑了出去，赵伯听着歧王的话让小厮盯着点那个不知好歹的夫人，去库房领了山参包好让人送去。

躺在床榻上的陇玉盯着床顶看了好一会，小丫鬟不让她下床，躺着也没意思，小丫鬟出去了会高高兴兴地抱了一个木盒子回来。

“小姐，歧王定是欢喜你，又给你送了补品来。”

小丫鬟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两支品相很好的山参，陇玉瞅了一眼又转了回去，歧王见不到她倒是托人送了不少次补品，鄢王当然知道，他们不对盘许久了，也看不上歧王那懒得没骨头的样子，鄢王是正正经经军营出来的，祖父在世时也教导他行正坐直。

鄢王前些天同陇玉撒了火气，后面几天也忙着操练士兵，墨羽君也来缠了他几天便晾着了陇玉。

陇玉从被子里伸出了一对秀气的手掌，指尖圆润，皮肤白晳，腕上的疤已经消了大半，摸着脸颊都圆润了一小圈，便低低地叹了口气，小丫鬟把她的剑也收了起来，每日只能出院子走两步又躺回去，总觉得骨头缝都要生锈了。

每日吃吃睡睡，倒不像养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