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青丝

年底里收了税，熠王的军队里添了七十套兵甲和三十斤粮草，说到底熠王回京总是要比别的兄弟多拿到些赏赐。

守了边关十几年的大将军，凭着军功也比其他人强些。

偶尔间外人说起熠王总要顺口提上一句鄢王，当年铁乌谷一战，生生凭着两万兵马杀退了辽地十万大军。

鄢王，是一战封神。

储暄的少年时光少不了和这个弟弟做对比，只是他向来性子直，心思都放在了杀敌上，军功累的越高，朝廷对他越客气，赏赐都是精挑细选的东西。

有几年，还有五六个五品官给储暄送过南海夜明珠和玉珊瑚，猫眼石红金翡翠，长羽这种高门大户出来的公子哥也长了见识。但是熠王不喜欢，很多的珠宝都被换成了玄甲和骏马，至于那些官还以为熠王爱风雅，又改送名画名帖和娇贵的美人。

在长羽看来，除了美人，这些官没一个蒙对的。也不知道崇朝的官怎么蠢笨成这样的，美人太娇贵，战场上又艰苦，多数没待上几天便跑了。

大概只有陇玉不一样。

熠王那人没情商，长羽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虽然没娶上人家姑娘，架也没少打。也是打出来的感情还是怎么的，竟然想在人家姑娘生辰上送刀剑当贺礼，长羽劝了几天才勉强改了主意。

陇玉的生辰是在一个下雪天，鄢王公务繁忙，君楠又在执行任务，一时间是没有几个人记得的。

长羽夜里约了陇玉出来，一直躲着看他家熠王傻不愣登的站着，两个人相顾无言半晌才憋出一句去逛逛，长羽快觉得他和个老母亲似的为熠王操碎了心了。

街旁挂了很多灯笼，摊上的小贩吆喝声不断，雪逐渐落上了衣䄂，有几片雪花沾上发尾便匆忙化去，两人看上去像白了头般。长羽在想也是难得熠王这人还能铁树开花了。那两人走了一路停在一个卖发簪的小摊子，长羽还是有些紧张，储暄可不像个会选簪子的人。

长羽愣神的功夫，储暄选了一只木簪子，簪头雕着含苞的花朵，素雅也好看，很适合陇玉。小贩还没说上几句，储暄已经付了银子，簪在了陇玉的发间。

长羽感叹着储暄长大了，有喜欢的姑娘了，也就放心了。

因雪白头，这大概是熠王一生唯一做过的浪漫事了。

对于陇玉而言，她这一生耗尽所有的浓烈的情感去爱一个人，这已经是她的全部了。

什么是残忍？

残忍是那个人他明白你所有的心意，知道你付出了多少，他只是不在乎，他只是清楚你永远不会离开，所以他可以娶别人，可以给别人温柔。

陇玉自己也不知道她坚持着什么，一步步等着死心，耗到最后她能给的除了忠心就是生命了。

朝为青丝，暮成雪。

她这样的人不该情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