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到把两道咒枷都爆开的法力,究竟是有多少?说一句浩瀚如江海毫不夸张,他怎么就因为三郎忘记了亦安呢!!
他真的愧疚难过。
可眼下又容不得他难过。
“然后呢?”
“完了。”
“完了?”
“完了。”
裴茗终于忍不住了:“不是。怎么可能就在这完了?我一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没完啊?”
慕情把厚厚一大叠对账簿往桌上一搁,冷淡地道:“我算出来就是这样的,到这里就完了。我可以当场再算一遍,请裴将军听好:扣去八百八十八万功德,加上六百六十六万功德,再加上一千七百二十万功德,再扣……”
风信道:“行了不用算了。数是这个数没错,但肯定漏了不少吧。不然这根本对不上啊!”
慕情道:“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反正我没算错。或者各位再找一个人来算吧。早知如此,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仙京毁坏后,七零八落、落花流水的神官们好容易才重聚起来,在无人问津的太苍山山顶上拉了界,设立了一个临时上天庭。目下,神官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商量着新仙京的修整重建事宜。
但,很不幸的不是,那场大火,非但把各位神官气派非凡的金殿群都烧光了,导致现在他们只能挤在这荒凉的破山上集议,也只能在临时搭建的小棚子里休息,还导致所有文卷被付之一炬,大量记录消失,拉拉扯扯,扯了好些天了,到现在还撸个账都撸不清楚!
裴茗一只手臂绑着绷带吊在脖子上,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玄真最近的语气是不是越来越阴阳怪气了。”
风信道:“他不一直这么阴阳怪气吗?现在懒得做表面功夫了而已。”
慕情翻了个白眼,众人都指他:“不像话!”
如果亦安还在,她怕不会让这儿这么乱糟糟的吧……
慕情转身就走。权一真浑身都包在绷带里,包成了一只人形粽子,只露出一头乱七八糟的卷发,语音含糊地道:“现在到底该怎么办?谁来算?”
大家你望我,我望你,纷纷咳嗽,悄悄后退,谁都不愿接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见状,裴茗叹了口气,道:“唉,要是灵文还在就好了。不管怎么说,她办事没得话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记在她脑子里,灵文殿烧光了也不怕。一天之内,肯定交结果。”
在这破山上折腾了这许久,众人心里早就这么想了,只是不敢说,见有人带头,纷纷附和:“是啊!”
“我今后再也不骂灵文殿效率低下了!”
“我早就不骂了……”
正在此时,外边有人报道:“诸位,雨师大人来了!”
闻言,众神官皆面上一喜,都主动迎了出去,只有裴茗神色微妙,似乎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不出去了。这时,又一个声音道:“太子殿下,您也来啦!”
一瞬间,众神官脸上神情都变得比裴茗更微妙了。
一名白衣道人应声出来,神色平和,气度从容温雅,正是谢怜。众人纷纷向他招呼道:“太子殿下。”“殿下。”
神情言辞,无一不小心翼翼,客客气气。谢怜也客客气气和众人打过招呼,迎了出去,道:“雨师大人。”
雨师牵着那头高大的护法坐骑黑牛,来到了临时搭建的棚屋前,向这边微一颔首。
那黑牛身上还背着大箱大箱的土产,是专门送过来的,据说吃了有滋养护法的奇效,众神官听了,一部分兴高采烈上去瓜分,也有一部分不动。谢怜就没有动,雨师道:“我带了别的东西给太子殿下。”
谢怜笑道:“啊,那就先多谢了!是什么?”
雨师从袖中取出一小段白布裹着的东西,一打开,谢怜双眼一亮,道:“多谢雨师大人!我正在到处寻找这个!”
风信也过来一看,也道:“奇品蚕丝!太好了!你那玩意儿终于可以修好了!”
谢怜在袖中掏了掏,掏出两截断裂的白绫,喜道:“是啊,总算找到能修补若邪的材料了!我这就去补!”
风信却拽住他道:“你补?算了吧,你能补什么,叫别人帮你吧。”又回头喊道,“慕情!来干活!”
慕情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冷冷地道:“什么?你什么意思?叫我补?”
风信道:“那不是你的拿手绝活吗?”
慕情哼道:“你们也太会用人了吧,又把我当下人使唤,只怕明天就要叫我扫地了吧。”
戚容那时候也曾怨气冲天,也真正成了绝,他想的是,保护好她,等她回来。
他恨自己当年为什么这么弱。
可她还回的来吗……
戚容手里握着骨灰,那上面似乎还有她的温度。
“爹爹,娘亲还回的来吗?”谷子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会回来的。”戚容不像曾经了,他记得,她不喜欢那样。
但其实谢亦安喜欢的,一直都是戚容这个人,这个鬼而已啊。
此时已经过去近三年了,他还在等。
可能一个人如果一直吃的都是苦的,就会习惯苦味了。可突然有一天,有人给了他一口甜的,他想起了甜是什么样的滋味,再去吃苦的,就要皱起脸了。
戚容体验到了温暖的感觉,体验到了爱的感觉。
他不想放手。
之前铜炉山又开启了一次,说是出来了个新的鬼王,唤什么白衣逍 遥。
世人都怕极了,怕那是白无相,没想到是个像神官一样保护他们帮助他们的好鬼,像极了……谢亦安,青羡武神。
当戚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心脏是砰砰直跳的。
谢怜还来找过他,说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他虽然迟疑了,但还是答应了,他怕不是她,他怕是她。
戚容还没有变得更好,他怕她回来看见的不是最好的戚容,他怕她不回来,怕她真的不回来了,郡主献灵的时候他看到了,血很多,会很疼吧。
谢怜说,白衣逍 遥常在太苍山的枫树下。
戚容带着谷子像飞一样跑到山脚下,但是他踌躇不敢上前。
是她吗?
“爹,收破烂哥哥说,娘亲在上面,咱们为什么不上去鸭?”谷子眨巴眼睛,满眼期待。
“……走!”是不是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现在是白天,软软的风带着青草的香气拂过。
对面女子瘦弱纤细,青丝由一根白玉簪子简单绾起,一身白衣似雪,腰间是轻盈长剑。
承影!
戚容心跳如鼓。
那白衣女子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轻轻转头,下头青丝晃动,划出个完美弧度。
她轻笑了一下,美极了,眸子似星辰,明艳美丽,周围红叶落下,衬得她倾国倾城。
声音悦耳至极,饱含温柔轻声唤他名。
“阿容,我……回来啦。”
戚容奔向她,将她狠狠搂紧怀里,伸手挑起一下巴覆唇一吻,道:
“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