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禁闭

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海格催着我们回去，刚迈进阴凉的门厅，就看到了不怒自威的麦格教授，“哈利，罗恩，艾利诺拉，你们今晚要留下来关禁闭。”

罗恩一边打嗝，吐出一条小小的鼻涕虫，一边紧张兮兮地问道，“我们要做什么，教授？”

“韦斯莱去奖品陈列室帮费尔奇先生擦拭银器——不许用魔法，只能用手擦。”麦格教授不理会罗恩绝望的神情，扭头看向哈利，“波特帮洛哈特教授给他的崇拜者回信。”

“不——”哈利乞求道，“我也可以去擦拭奖杯——”

“洛哈特教授点名要你。”麦格教授板着脸说。

太可怜了。罗恩要面对最不受学生欢迎的费尔奇，哈利要面对最避而不及的洛哈特…这简直就是折磨。

“查克尔小姐。”

轮到我了。我放宽心，反正再折腾也比不了上一年去禁林见到那个人来得可怕。

“帮斯内普教授处理魔药药材。”

“今晚八点，不要忘了。”

我眨了眨眼，心里毫无波澜。

罗恩哀嚎道，“艾利诺拉，为什么你的禁闭就那么简单啊？斯内普绝对不会为难你好嘛。”

“那跟你换一换？”我挑眉道。

“我又不是你，肯定会被他毒液毒死的！”

罗恩垂头丧气，哈利也没好到哪里去。

“如果我能早点弄好，就过去找你们。”

我坐到长桌边，帮哈利倒了点南瓜汁，他的表情告诉我，他不想吃东西。

罗恩哭丧着脸，“费尔奇可要了我的命了！不用魔法，我又不像麻瓜那样擅长擦洗！”

“我随时都愿意跟你换。”哈利无力地喝了几口南瓜汁，“擦擦洗洗这种事我在德思礼家也不少做，可是给洛哈特的崇拜者回信……那绝对是场噩梦……”

“也许还会不停地和你吹嘘他的光荣事迹。”

我小声地避过赫敏，在哈利耳边说道。

“唔…艾利诺拉，别说了。”

哈利没精打采地回道。

“其实我觉得，写信可以偷懒。”我如实说道，“不像罗恩，有一个具体的量作为目标。信那么多，不可能让你一晚上就回复完的，而且每个人写字速度不一样，洛哈特也不会留意这个，你就刻意写慢点，手腕也就不会很疼。”

罗恩非常赞同地点点头，“所以还是我更倒霉。”

“但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哈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和他待在一个房间里，这比手腕疼还要可怕。”

不管罗恩和哈利怎么不情愿，夜晚还是悄然降临，我和他们在楼梯处分开，缓慢地向着曾经去过的地下教室走。

“斯内普教授？”我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斯内普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如同天鹅绒那般优雅。

斯内普的办公室还是我之前见到的那样，四壁昏暗，架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魔药药材。但那个黑洞洞的壁炉燃上了火，很小的一团，却恰当地让人感觉到温暖。

他坐在桌子后面，头发垂下，加上昏暗的光线，让人看不清表情。但我想，就算去看，也一定是张冷冰冰，蜡黄的脸。

“磨碎双角兽的角。”

斯内普头都没抬，细长的手指往前面的矮桌上一指。那里已经摆好所需要的东西和药材。

“好的。”我顺从地走到那边，熟练地把双角兽的角分成几小份，放进研钵，缓慢地研磨。

整个办公室很安静。只有偶尔噼啪作响的火柴声和平缓有规律的研磨声，连斯内普教授很轻的冷哼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以为是我的步骤有问题，抬头只看到他随手把一张羊皮卷扔到了一边，继续低头批改。

我认为那张羊皮卷很有可能就是格兰芬多的某个人的作业。避免火烧及我这条无辜的池鱼，我垂头乖巧地继续干燥的研磨工作。

“知道双角兽的角有什么用处吗？”

斯内普突然开口问道。

“……是复方汤剂的原料之一。”

我考虑了很久才回答道。因为这个配方不是在学校的书里看到的，而是在母亲送给我的那本笔记里了解到的。

室内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里。

“这个配方在《强力药剂》里，而这本书在图书馆禁书区。”斯内普的声音冷得就像把一堆雪塞进了嘴里，“查克尔小姐，你得到了哪位教授的签名？”

“教授。”我淡定地回应，“我不曾看过那本书，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母亲送我的魔药笔记上有写到。”

我听到斯内普教授桌上有很轻的摩擦声。

然后又是很久的沉默，只有研磨声一直在响。

“够了，回去。”

斯内普的语调平平，不由反驳地说道。连我磨好的粉末都没有检查，他就把我放走了。

斯内普的反应让我觉得很奇怪。但我也不会去问什么，按照他的性格，问了也白问。

这样想着，我往三楼洛哈特办公室那边走。

大门紧闭，我贴着耳朵往里听，洛哈特上扬的声音时不时地传来。哈利应该还在里面，洛哈特不会对着空气吹嘘他的成就。

这样想着，我在门外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欣赏着漫天星光的美景，让心里的疑惑不解沉淀。

不知道等了多久，身后的门有动静了。

我一回头，就看到神色恍惚的哈利。

“艾利诺拉？”他也看到了我，大步地向我走来，“在这里等多久了？”

“不久。”我没有一点脸红地撒谎，并且不动声色转移话题，“看你的脸色，洛哈特一定把你折磨地不轻。”

哈利的眉头皱了起来，与我并肩而走，“倒不是写信有多难……而是我刚才听到了一个声音，但洛哈特没听到。”

“什么？”我疑惑地问。

“刚才在洛哈特办公室帮他写信回复那些粉丝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很奇怪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的……说话声。”哈利的困惑不比我少，眼睛很坚定，“但洛哈特说没听到，还觉得是我太累出现幻觉。但我很确定，我真的听到了。”

我认真地回想，“我在外面没听到奇怪的说话声，内容是什么？”

哈利踌躇不决，在我注视下还是说了出来，“我听到它在说‘撕裂你…杀死你…’，本来想追上去，可它又安静下来了。”

嗯……这听着可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话。而且，为什么只有哈利听到这个声音，“就算是隐形人，洛哈特也应该会听到的。难道你拥有别人没有的能力，例如说听觉更敏感？”

“我也不知道……”哈利郁郁地说。

我沉思了片刻，“如果你真的听到这个声音，那估计就有人会遭殃了。而且因为只有你听得到，所以你很难说服别人相信你。”

这种情况下，根本做不了什么。没有出现受害者，没有发生案件，岁月静好的状态下，缺了根筋地和别人说这里会死一个人，谁会信？

“可你一下子就信了。”

我转头，一双盛着明净月色，如秋水般潋滟的翠绿色眼眸安静又灼热地盯着我。

心脏突然变重，撞击着胸膛。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我压住那种浑身燃烧起来的感觉，朝他扬了扬嘴角，“换做是罗恩和赫敏，他们也会很相信你的。”

哈利眼里的潋滟之色敛起，眼睛弯了弯，像把我看到的星星都揉进眼睛里，“是啊，你们都会相信我。”

我记得今晚的长廊有很清亮的月色。

但我忘了等罗恩。在我回到宿舍换上睡衣的时候，他那张布满雀斑的脸猛然从我脑子里蹦出来，嘴巴大张着在抗议，“艾利诺拉！你怎么可以忘记我还在费尔奇那里受苦受难！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可被子太暖，床太软。

我迷迷糊糊地挥了挥手，把幻想中的罗恩打散，眼皮渐渐变重。明天再跟罗恩道歉…把我盘子上的鸡腿给他……

可是第二天，罗恩并没有问责于我。只是揉着胳膊在埋怨，那里的奖杯多得跟不值钱一样，却没人给他随手颁一个。而且因为把鼻涕虫吐在了“对学校特别贡献奖”的奖牌上面，他又花了一个世纪才擦掉那些粘液。

听着可真惨。我喝着南瓜汁，落实昨晚睡前的想法，把盘子上的鸡腿叉到罗恩那里。

然后就有三道目光齐齐落在我身上。

“…你昨晚那么累，给你补补。”

我后知后觉地补充道。罗恩一脸这朋友没交错的表情，赫敏收回视线，继续翻看她的书，哈利明晃晃地松了一口气。

这一段时间的魁地奇训练进入了走火入魔的状态。

连一向很开朗活泼的双子都被折磨到精神萎缩，魁地奇球场不是一团小火苗在飘，就是一道道绿色的光线划破半空。

自然没我可以练习的位置，我干脆把安排魁地奇练习的时间拿来看书。赫敏在指导罗恩做魔药作业。

我正翻看《千种神奇药草及蕈类》时，乔治和弗雷德正在压着一只火蜥蜴，把一些费力拔烟火喂进它嘴里。

四周都围了一群极其好奇的人。

这时，哈利顶着湿哒哒的头发走了进来。

直直地往这边坐，想要开口说话，却被桌子那边的动静给吸引过去。

火蜥蜴的嘴里喷出橘红色的星星，接二连三地爆炸，美丽又壮观。但它不断地在房间里旋转，喷出来的火光四处乱飞，甚至有一些火光落在沙发上，差点就烧了。

我和赫敏不断地挥着魔杖灭火，柏西粗着脖子，气红了脸训斥弗雷德和乔治，“你们再这样我就写信告诉妈妈！让她也给你们寄两封咆哮信！”

“这事就过不去了吗？”罗恩郁闷地说。

“起码得让他们记一个学期。”

我收起魔杖，无奈地扫了一眼收拾东西的弗雷德和乔治，“对了，哈利，你怎么那么迟才回来？”

“路上遇到了尼克，他邀请我们在万圣节前夕去参加他的五百岁忌辰晚会。”哈利说完，罗恩就不解地喊道。

“为什么有人要庆祝他们死亡的日子？”

“听着不晦气吗？”

我不置评论。死去和出生同样重要，活人每年庆祝生日，死人庆祝忌日，从一个世界去到另一个世界，纪念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赫敏倒是很兴奋，“忌辰晚会？我敢担保没几个活人能说他参加过这种晚会！那一定非常奇妙！”

罗恩哼哼几声，继续琢磨他的魔药作业。

我指了指哈利的头发，“赶紧回去擦干，会头痛的。”

哈利点头就往宿舍走，赫敏噗嗤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