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波推开那扇磨砂玻璃门时，鼻尖先捕捉到的是番茄炒蛋的甜香，比记忆里任何一次都要浓郁。陈佳怡正站在灶台前翻锅，橘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把她的侧脸映得暖融融的，发尾还沾着点没抖干净的米糠——大概是早上淘米时不小心蹭到的。
“回来啦？”她回头时，手里的锅铲还举在半空，看到林波肩头沾着的细小白沫（那是怪兽血液蒸发后的残留物），眼睛几不可察地眨了两下，却没多问，只是把锅铲往灶台上一放，“刚好最后一下，再晚回来蛋就老了。”
林波换鞋的动作顿了顿。特战大队的医疗舱刚把他体内紊乱的能量压下去，左臂的赤炎火花还残留着灼烧感，此刻被屋里的暖光一照，倒像是被温水浸过，钝钝的舒服。他瞥见茶几上摆着个新的玻璃杯，杯壁上贴着张便利贴，用娟秀的字写着“温盐水”，旁边还压着包薄荷糖。
“刚在楼下听王阿姨说，今早东边海上有雷暴？”陈佳怡把番茄炒蛋盛进盘子，声音轻轻巧巧的，像在说天气，“炒鸡蛋的时候手都抖了，怕你被淋着。”
林波摸了摸鼻子，昨晚变身时掀起的气浪确实在沿海掀起了短时强对流，被居民当成雷暴也正常。他故意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扔，露出胳膊上还没完全消退的淡金色纹路——那是赤炎火花能量残留的痕迹，在普通人眼里大概就像块奇怪的淤青。
“可不是嘛，”他往餐桌旁一坐，故意夸张地叹气，“差点被雷劈中，幸好我跑得快，堪比闪电侠。”
陈佳怡端着盘子过来的脚步顿了顿，目光在他胳膊上扫了半秒，又飞快地移开，把筷子往他手里塞：“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背，比平时热了点，大概是刚才握锅铲烫的。
林波夹起一大块蛋，酸甜的汤汁顺着筷子往下滴，他没接，任由那滴汤汁落在手背上——果然像他猜的那样，陈佳怡立刻抽了张纸巾凑过来，动作比平时快了半拍，指尖擦过他皮肤时带着点微颤。
“你看你，吃个饭都冒失。”她小声念叨着，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是不是……很累啊？”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问起他的“累”。林波嚼着鸡蛋，突然觉得这口比在战舰甲板上喝的能量补充剂要实在得多。他含糊不清地应着：“还行，就是跑肚饿了，感觉能再吃三碗饭。”
陈佳怡被逗笑了，眼角弯成月牙：“锅里还有，管够。”转身盛饭时，林波瞥见她偷偷往自己的碗里多扒了两勺番茄汁——她知道他喜欢用汤汁拌米饭。
吃到第三碗饭时，林波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是龙一发来的消息：【赤炎火花能量波动已记录，下次复制复合型能力记得提前报备，医疗组说你这体质再这么折腾，迟早要给你配个专属营养师】。后面还跟了个龇牙的表情，大概是还在为早上那记“炽焰冲击”惊叹。
他打字回了个“收到”，顺手把手机往桌上一放，屏幕还亮着。陈佳怡收拾碗筷路过时，目光在屏幕上扫了一眼，看到“营养师”三个字，脚步停了停，轻声问：“需要……我学点营养餐吗？特战队的食谱，网上能查到吗？”
林波刚咽下一口汤，差点呛着：“学那干嘛？你做的番茄炒蛋就是最好的营养餐。”他说这话时没多想，却见陈佳怡的耳朵“腾”地红了，转身往厨房走时，步子轻快得像踩着弹簧。
傍晚的阳光透过纱窗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林波靠在沙发上消食，看着陈佳怡蹲在茶几旁擦他刚才滴在地上的汤汁，发顶的旋儿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他忽然想起早上变身迪迦时，胸口的彩色计时器急促闪烁的红光，那时心里闪过的念头不是“能不能打赢”，而是“糟了，说好要吃番茄炒蛋的”。
原来铠甲再坚硬，也抵不过一碗带着烟火气的热饭。
陈佳怡擦完地板，起身时手里多了个小罐子，是她早上刚腌好的糖蒜：“刚才忘了拿出来，配米饭吃解腻。”她往他碟子里夹了两瓣，蒜皮剥得干干净净，露出莹白的蒜瓣。
林波拿起一瓣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看着陈佳怡低头剥蒜的样子，突然觉得，守护这个地球，或许不只是为了挡住那些狰狞的怪兽，更是为了护住眼前这盏暖黄的灯，这双为他剥蒜的手，还有那句藏在“快吃吧”里的、没说出口的牵挂。
“明天想吃什么？”陈佳怡忽然抬头问，眼睛亮晶晶的。
林波想了想，笑着说：“要不……试试番茄炒蛋盖浇饭？多加两个蛋的那种。”
“好啊。”她用力点头，嘴角的梨涡盛着夕阳的光，比任何铠甲的光泽都要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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